唐平丨玖爷
玖爷
作者:唐平
生命中,有的人,走着走着就散了,脑海里也淡了;而有的人即使长期不联系,你心里依然会惦记想念他。
——作者题记
玖爷是我生命中的贵人,我不能忘记他对我的帮助和鼓励。马上要到中秋节了,人逢佳节倍思亲,我想念玖爷!(两派争斗玖爷是中学生里造反派小头目被抓)当时父亲被武斗狂人打得遍体鳞伤,几根肋骨打断,生命垂危……玖爷让他的家人送饭时,送上两份。他与父亲没说过一句话,只是默默的给与他能做到的临终关怀。我们感恩玖爷的这份情义;同时也明白了他以后对我的默默关怀。他与父亲生命最后的日子在一起,这是一生难忘的生死缘份啊!
我每次回老家安康,必要去看望玖爷玖婆。他们给我预备许多我爱吃的家乡菜,每次在他家住两天,玖爷给我沏上最好的紫阳茶,享受轻松聊天,享受佳肴美食,本人心欢喜灵欢畅,大快朵颐!玖爷依然把我当个小孩,一清早去东关老店排队给我买“鼓气馍”烧饼,一解我的馋虫。2014年回安康,玖爷已经退休了,他把退休生活安排地妥妥的。每天早上5点就去爬山——香溪洞;白天在家练习书法画画,他兴冲冲的带我去参观了他的书屋画室,还有露台上种植的各种植物和盆景。玖爷是个性情中人,个性刚强,爱憎分明;他饱读诗书,满腹经纶;聪敏过人、内心丰盈。学画不久,已经画地有模有样了。丝瓜、葡萄、小鸡、昆虫栩栩如生,色彩斑斓。我择了几幅带走。希望他越画越好!下次回老家还去参观玖爷的个人画展!
各位看官,下面分享一篇98年写的旧文:《玖爷》以馈读者。
海口是个不夜城,晚上10点多,我从球场纳凉回来,还没进门,就听见屋内急促的电话铃声,我急忙冲进去握住话筒。
“你是平儿吗?告诉你个好消息,唐堑考上北京政法学院国际经济法系国际经济法专业了!
“真的?玖爷,太好啦!祝贺你们!祝贺唐堑!太棒了!真为你们全家高兴!”
“唐堑是安康地区的文科女状元。总分八百多分,上了《安康日报》的头版头条了!"玖爷兴奋地溢于言表。
玖爷比我大两岁,但按辈份,我得叫他爷,我们俩曾是高中同学。高二的下半学期,他被保送上了师范,我高中毕业到农村插队。后来他被分配在山区的某中学教书,再后来他又经过自己的努力,被推荐上了西北大学。
我在陕南的偏僻山区插队,一个劳动日只合一角二分钱,一年三百六十天,天天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干活,也只能挣到四十四元贰角人民币。现代年轻人不可想像我们当年是怎么度过那些岁月的。可那时候的我,每天也活得有滋有味。在生产大队合作医疗室当赤脚医生,小小年纪,既给人看病开处方抓药,也给猪、牛看病打针,真可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后来,我被推荐参加区、县、地区三届的知青积代会,县劳模代表大会,先进赤脚医生大会,荣誉满堂,赞歌一阵。可当大队推荐知青上大学时,却轮不到自幼渴望接受高等教育的我。因为我是黑七类,没有资格参加推荐。
记得在我插队的艰苦岁月,玖爷一直和我保持通信,经常鼓励我要看远点,克服暂时的困难。他老是另眼看待我这个狗崽子,从不和我划清界限,他一直吹捧我身上有才气、灵气,将来长大了会有出息。玖爷看着郁郁寡欢的我,主动要求我每天放学后到他家和他学拉胡琴。玖爷胡琴拉得特棒,京胡也拉的好极了。随便哪一段样板戏,他都拉的出神入化。在那些阴霾的日子,我在玖爷的小阁楼上度过了许多快乐的时光。从此我能拉许多悠扬的曲子——《北京有个金太阳》、《山村变了样》、《良宵》、《山丹丹开花红艳艳》、《草原小姐妹》等二胡独奏曲。
插队的第二年暑假,玖爷看我来了。玖爷当时是春风得意的西北大学高材生,来到这穷山僻壤看我, 令我感动不已。我高兴昏了!用最好的菜——爆炒土豆丝为他下了一-碗挂面,他吃得贼香。我们聊了许多……九爷给我讲了他的初恋,他的抱负理想,他踌躇满志,神采飞扬。我顿时感到自己在这穷山沟里虚度年华何年何月何时了?我苦闷地说到了自己的前途未卜。玖爷一直默默地听着我的诉说。告别时,他俨然像一个长辈,心情沉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平儿,坚强点,一切都会过去的。”后来他一直在默默地帮我,直到以后,我才知道来龙去脉。
我当时插队的公社党委书记是他的表舅,玖爷根据我在农村的表现,在他表舅跟前苦口婆心地为我争取了一个“可以教育好子女,重在表现’’的名额,于是我有幸填写了考大学的表格,当时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
可那个荒唐的年代,粥少僧多,谁都削尖脑袋为孩子找出路,我的名额被县招生办的工作人员内部有亲戚关系的人挤了,可我们一无所知。直到县上发榜,才知道榜上无名。大哥请假陪着我去找区上、县上招生办,问为什么榜上没有我的名字?我是县劳模,是地区树的先进赤脚医生、三届知青积代会先进代表,难道表现不好么?
工作人员谁也说不清,谁也支吾着……个别招生办工作人员还对我们无理斥责。在那个蛮荒的年代,我的眼在淌泪,心在流血,真正体会到了求学无路、报国无门。内心拔凉拔凉!
1992年,我们举家南迁海南。立足之后,我立即给玖爷写信汇报了海口的情况。过了很久,他写来了以下的文字,我一直保留在抽屉里。
平:
早已收到来信,几次提笔,总觉得不知该怎样写,思想中老是回忆起这样一件事:秋汛时,汉江河水泛滥,冲刷两岸,混和着泥,带走了两岸的枯枝大叶和庄稼,两岸的人们或用长木棍(竹竿也可),或用绳索上拴一抓钩,拼命捞取“浪渣柴”。我最喜欢干这种事,由于“捞枝”有限,收获不大,但捞些小枯枝叶总是可以。每当有大树或大柴流过,人们手中的武器纷纷投去,总有一两人得手。主洪道中,值钱的东西随水翻浪,人们可望不可及,总归命还是要紧。每当想到这些时,又记起这样一细微现象:大柴随水而去,飘洋下海,也有许多小“浪渣柴”在回水中转几转,随着水退,不情愿地被抛到岸上,风吹日晒后,被一些提笼子的小姑娘拾回,变成灶洞的一股股清烟。你是大柴,理应后世风光,有所作为。我是小柴,不是不想随水飘逸,而回水将我迫到岸上,命运如此。你在安康,见面次数虽少,但心里踏实。想你时,骑车子去不费难,总可以见面。你一走,想见难,心里老有一种失落感,有一种我自己也难说清的感觉,这是我迟迟不回信的原因。
人的性情和年龄同时增长。人在老的时候爱回忆童年,得志时爱回忆失势时的情景,平庸时只顾眼前;我现在属于后者,学校的婆婆妈妈太多,烦事杂事应接不暇。内陆不比海南,这里的一切还是那样,口号、说教变了,但其他照旧,我们两人都在学校,无退路,只好循规蹈矩,努力维持,求得安稳。
唐堑学习还可以,特别是语文,每次作文均是班上的范文,思路灵活,想像力丰富,去年升初中,总成绩为全城区第二名,语文成绩第一。
今天重读这封信,深深地感到: 在生活中踏踏实实做人,认认真真做事,必有善报!
玖爷这些年,一直担任一所中学的校长,教育学生的同时,培养女儿也成绩卓著。唐堑今年高考能取得这么优异的成绩,足以见得非一日之寒。无论是父母还是孩子,他们]都付出了辛勤的汗水和心血。香港回归前,唐堑的一篇散文《雁飞百年应知归》获安康市作文一等奖。这篇散文我还在《海南特区时报》上为她发表过,写出了中国少年盼香港回归的真情实感,立意深刻,主题鲜明,层次清晰。那时候,我就看出这个小姑娘有大出息,不是等闲之辈。玖爷他们俩口子身在教育战线,又为家长们作了表率,他们在教育孩子方面是下了功夫的,很注重提高孩子的综合素质。每天早上他们俩口子陪孩子跑步、锻炼,既锻炼了身体也锤炼了意志。女儿的每篇作文,玖爷都要细细咀嚼、分析、为她讲评,提高孩子的知识水平和鉴赏能力。今天,唐堑能取得这么优异的成绩,是与他们全家共同的努力分不开的。“梅花香自苦寒来”。“家合万事兴”!我衷心向玖爷他们全家表示祝贺,并且愿天下的父母都负起责任来,多多为国家的富强、现代科技的发展,培养输送出杰出的人才。
《特区时报》蓝海洋3版刊出
1998.9.10
文/唐平
编辑/王孝付
作者近照
作者简介:唐平,笔名:冷雨 、海棠,女,五十年代生人。轮居海口、杭州两地。资深媒体人,自由撰稿人,知名作家。一个自由浪漫现实的综合体,一个独立散淡的善良人。退休后有自由的思想,闲暇的时间,不想放弃年少时的梦想,拾笔开始我的创作生活。有心用这只笨拙的笔,默默耕耘,畅想我心,写出对人生、对生活的所观所感所悟,自由随性,真人真性情,用我的自由之笔,抒自然之情,一直写下去……“咬定青山不放松,任尔东西南北风。”人生格言: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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