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的记事(20)

20

炎热的夏天是我们这种“摩的”的淡季。因为总在阳光下暴晒,封闭的车棚通风不足,车内温度很高,像个烤箱。坐车的人一坐进来就大呼不妙,原来车座被晒得滚烫,把他烙着了。所以,不是那种花不起钱打出租,而东西又多得拿不动的小商小贩,一般人就不遭这份罪了。

而我们司机坐在里面,那滋味更是难熬。从前听人家说过一种美食的做法:把王八放在锅里,盖上盖,慢慢加热。锅盖上有一小孔,王八受热就会从小孔里把头伸出来张口喘气,这时就把花椒大料等调料扔进它的嘴里,然后……就是美味。这种吃法很残忍,白给我也不吃。不过也挡不住自己就做了那美味。每当自己热得受不了,从窗口探出头来,就在想会不会有花椒大料塞进嘴里。平时出门来总是要少喝水,以免到处找厕所。而这时,喝两瓶纯净水根本不必上厕所,都变成汗流了。

因为活儿不多,闲得发慌,就给朋友发短信搔扰:

“赤日炎炎似火燎,车内桑拿车外烤。才知懒人见识高,坐着不如躺着好。”因为她此时正躺在竹席上吹风扇睡午觉呢。

某日,守了一天也无人问津,给朋友短信大发牢搔:“品头论足看红颜,抛却闲书困欲眠。也非好色也非懒,老姐今日不挣钱。”

当然,快乐的时候也有。某日下班时分,不期而至来了一场大雨,毫无准备的人们纷纷抱头而逃,躲到屋檐底下。若是这雨没有停下的迹象,人们又急于回家,就只能打车。就像那首台湾歌唱的:“哗啦啦啦啦,下雨了,看到大家都在跑;叭叭叭叭叭,出租车,他们的生意是特别好,你有钱坐不到……”

哈哈,出租车打不到,我们的车就成了香饽饽,很快就供不应求。往往拉了几位要走,剩下的人还在可怜巴巴地喊:“一定要回来啊,我们等着你!”那时感觉自己就是天使,在风雨中救人。当把最后一个客人送到家,自己往家走的时候反倒害怕起来,万一掉进水坑里,万一发动机进水,万一车胎扎了,万一车子灭火开不动了,谁来救我?

雨中行车真的很危险,所以如果知道天气不好,我们一般就不出车了。这就是我们的假日。于是我又要找朋友了:“老天下雨不下钱,浮生难得今日闲。想去你家闹一闹,主人爱玩不爱玩?”接着就是一天狂欢。

但是,真正的冬天来临,特别是过年前后,办年货坐车的人多了,生意好做了,冰天雪地却是我们的地狱。

不要说雪天路滑不敢出门儿,就算是阳光大道,只要寒风凛冽,车里就成了冰窟。车里不能有热乎气 ,不然和车外温差大,车玻璃就结了霜,就看不见道了。所以越是寒冷的天气,我们越是得敞着窗跑。那些年,为了不冻坏这两条残腿儿,我想了许多办法。最夸张的是我把一床被子塞在驾驶座下面包着腿。不料被电瓶溅出的电解液给烧得大眼套小眼儿,真像歌里唱的“一床破絮像渔网”。当然,这么玩命的人不多,三九以后我基本就冬眠了。对那些三九严寒何所惧,千里冰封脚下踩,要钱不要命的主儿,我只能暗暗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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