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家的职业思维范式和绘画革命

库恩是物理学的博士,他那时候是属于自然科学家的共同体。我觉得他这个“共同体”也是比较容易引起误解的提法,因为“共同体”常常令人想起利益共同体。我比较倾向于用“科学家群体”,“画家群体”。就是泛指科学家和画家。

我们之前反复提起的范式,已经指出过“风格学范畴的范式”和“社会学范畴的范式”的区别。再一次申明,我们之前使用的诸如“李可染范式”和“陈均德范式”都是风格学范畴的。本篇文字我们仅谈及“社会学范畴范式”。

我读了库恩的《结构》,我理解他所说的科学家的范式,在很多地方指的是“职业思维范式”。

画家群体相应的也有一种职业思维范式。

我博士学习时与科学家在一起,我理解科学家的职业思维范式是:从一个既有的科学体系中进行学习,积累知识(具有真理的性质),然后通过自己的努力在这个科学体系基础上拓展,发现或者证明新的知识。因此科学家的目标是“揭示真理”,reveal truth。从《结构》的一些论述中,我理解库恩也是这么理解的。

我现在是在画家群体中,我从我个人的经历中,理解画家的职业思维范式是:从既有的绘画知识和技术中进行学习,积累知识和技能(不是真理性质,而是经验性质),然后努力发明自己的特有的画法,创作具有个人特色的作品。画家的目标是“表达自我”,express self。

库恩把科学家的职业归结为不断地“解谜”,解难题。以现有科学体系解谜,碰到无法解答的难题,就发生危机。而不以既有科学体系却能解答难题的,就是“革命”。于是新的科学体系就逐渐建立,新的常规阶段开始。库恩就把科学的发展建立了一个周期的模型。

画家群体的职业思维范式并没有“解谜”的常规。画家范式的常规实际上是“创新”。当长期累积的所有画家的各种创新如此之多,如此之广泛,就达到了"饱和“,画家的创作就显得雷同,创新变得极其困难。这就是危机。既有的绘画知识和技术,虽然未必有一个严格体系,也是一个集合。这个集合很难再有实质性的扩展,危机就是这样。

这时候,某种形式的新的绘画形式与既有的绘画知识和技术关系不大,甚至是违背既有绘画知识技术教条的,必须是非常反常的,就打破了”饱和“的瓶颈。这个也是一种”革命“。非常反常,就是画家群体是几乎一致地加以反对。也包括社会公众,评论界,等等,其他相关的社会生态环境,都一致反对。

当社会开始接受这种反常的画,渐渐的反常的画法就逐渐成为新的常规。这个就类似于库恩的科学周期。

问题是:绘画史上存在这样的周期吗?

这个问题,类似于库恩的科学周期的模型,一开始也是不被科学家接受的。即使库恩本人,也是很吃惊于自己的发现。

我们提出的绘画周期观点,也是绘画史的一种新的模型。我们是画家,不是绘画史学家,也就是说我们是这种绘画史观的使用者。不是宣道者。不过我们会像库恩那样,对这种绘画史观做一些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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