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战概念探析
通过强化原有的程序和能力已经不足以应付高端战争了。
————谢丽尔·索普，美国空军多域指挥控制能力办公室
如果不是你设计战争，那么你将成为对手所设计未来战争的牺牲品。
————拉姆斯菲尔德
战争一直是条变色龙，它是不断变化的，适应新的环境和伪装自己。
————克劳塞维茨
多动脑花子，少动枪杆子。
————《我的团长我的团》
未来已来。
————笔者
马赛克作品。“马赛克战”概念充分体现了洞察力和预见力。2019年3月，美国国防高级研究计划局（DARPA）战略技术办公室（STO）发布名为“战略技术”跨部门公告（BAA），其内容围绕马赛克战，旨在发展四个方面的技术，包括马赛克技术、马赛克效果网服务、马赛克试验、基础战略技术。这是自2018年9月DARPA在60周年研讨会全面推进马赛克作战概念以来，对该概念的全面落实（图片来自互联网）近年来，作战概念研发愈发得到重视。将作战概念研发视为军事力量建设的重要“源头”，这种理念已经得到普遍认可。客观上，这种认可完全是受到军事斗争准备和作战需求的推动，但在更根本意义上，是由于作战概念具有“预测”的属性，且作战概念研发所具有的重大军事效益，则更多的表现为其“牵引”的属性。
十七、预测性
作战概念研发属于作战理论研究范畴，预测是作战概念的自然属性。预测即是理论研究的目的，也是理论研究的功能。作战概念的重大军事价值，就是体现在提出未来作战问题的解决方案，这本身就是一种预测活动。预测是作战概念研发的前提、基础和重要内容。作战概念着眼未来战争，立足作战需求，既要考虑现实能力和条件，更要基于对未来一段时间内的政治环境、地缘形势、威胁特点、军事战略、作战理论、科学技术、武器装备乃至社会状况、经济形势、文化种族、自然环境等方面的预测，变现为新趋势、新发展、新方向、新变化、新因素、新科技和新方法等，并将其作为基础、前提和约束条件。同时，这些预测性因素也直接决定了作战概念能否成立和是否具有重大军事效益。预测是作战概念研发的基本功能之一，准确预测才能保证正确发展。研发作战概念，通过提出新的作战样式来解决具体的作战问题，并牵引出对作战能力、武器装备、教育训练、指挥控制、编制体制等方面的新的要求，作为实现新的作战样式的支撑。在此角度上看，与其说是作战概念是作战能力生成的源头和动力，不如说是预测决定了作战能力建设的路线和方向。所研发作战概念的“质量”，在很大程度上表现为预测水平的高低。作战概念研发对于洞察力和领悟力都有着较高要求。作战概念有其时效性和阶段性，与其他事物一样，也具有自萌芽、发展、成熟到衰落的生命周期。作战概念的生命周期可以长达几十年，典型代如“网络中心战”“空地一体战”“精确打击”“隐身作战”等。在其生命周期内，一方面，作战概念通过军事建设，内化为部队的战斗力，另一方面，作战概念的适用环境必然会发生巨大变化，作战概念难以适应，这就催生进一步研发和对其更新的需求。错误预测是灾难性的。作为反面案例，在冷战初期，美国曾过高估计了核武器的地位和作用，走了弯路。美军做出“未来战争是核战争，常规战争不复存在”错误预测，认为“核作战”将是未来战争的基本作战样式，以此为指导，不但耗费巨资建设了规模庞大的战略核武库，甚至大量研发和装备了战役和战术级核武器，如核炮弹、核地雷、核火箭弹、核迫击炮弹等，甚至在陆军部队的中级和初级作战单位中编配。后果是严重影响常规力量建设，在越南战争中仍然在大量使用朝鲜战争中所采用的作战样式和武器装备。2017年，美国国防高级研究计划局（DARPA）战略技术办公室（STO）发布新作战概念——“马赛克战”。“马赛克战”的理念：依靠动态、可拓展、多域、自主、低造价的作战系统，自适应且可重构地组网作战。“马赛克战”概念基于这样一种预测性认知：随着高技术系统和组件的全球化扩散，很多先进系统现在可通过商业渠道获得，这使得美国在卫星、隐身飞机、精确打击武器等领域长期占据的非对称技术优势被不断削弱。此外，电子和计算机技术飞速发展，快速更新，许多高造价、花费数十年时间研发的新武器系统尚未交付就已经过时了。“马赛克战”具有高度的作战灵活性。在“马赛克战”中，更多依靠低复杂度、较低造价、较短研发周期的作战单元协同完成作战任务，更有利于可作战体系升级，且采用“去中心化”设计，增强了作战体系鲁棒性，可适用更多作战场景，并具有产生效能倍增效应，组成部分的抛弃或损失不会严重影响整体的作战效能。
“马赛克战”概念借鉴“马赛克拼图”理念，从功能角度，将传感器、通信网络、指控系统、武器、平台等视为“马赛克碎片”，通过网络信息系统将这些碎片链接起来，碎片单元之间分散部署、动态协同和自适应组合，构成极具弹性、鲁棒性、适应性、灵活性和机动性的作战效果网（图片来自互联网）
十八、牵引性
作战概念旨在解决作战问题，必然会牵引出新的作战能力需求。作战概念研发的核心内容是创新作战样式。新的作战样式需要构建新的作战能力作为支撑，这通过或者依靠重组现有武器装备，或者研发新型武器装备，或者变革指挥控制体制，或者采用新的作战编组等方面的措施实现。牵引是作战概念研发的基本功能之一，研发作战概念就是牵引作战能力更快更好地发展。对作战概念进行充分的理论论证和实践验证，主要表现为作战概念的“落地”，“落地”是对作战概念最好的检验。作战概念的“落地”不等同于作战概念的正式成立，而是更多地表明作战概念进入验证阶段。牵引作用体现在落地过程，同时也是验证过程。作战概念牵引出对作战能力的需求，往往会与当前的建设与状态存在出入，这会引发对作战概念可信性、合理性和可行性的质疑。这种出入，在本质上是现在与未来、现状与趋势、实力与潜力之间存在的难以避免的差异造成的。从实证主义角度出发，作战概念能否成立，是否应遵循作战概念指导进行建设，似乎只有等待未来实践才能“盖棺定论”。但是，这实际上属于科学理论的先验问题，这种情形在近现代的几百年来多次出现，如地心说、日心说、进化论等。作战概念重在“落地”，“落地”同时也是牵引效应释放的过程。“落地”首先是一种实践活动，通过“落地”实践，对作战概念进行多方面检验。一方面，表现为完善条令条例、牵引装备研发、变革指挥体制、优化作战编组、改革体制编制、进行教育训练等，这些实践，对于军事力量建设都是强大的推进因素；另一方面，应当承认，在“落地”过程中，常常会发现作战概念难以满足未来作战需求，可能会导致作战概念研发终止，即“夭折”，但这也必然会加深对未来战争形体和作战样式的更深刻认识和理解，这对于进一步发展作战概念提供了宝贵的经验。牵引效应还可外溢到政治、经济、外交、科技、文化等其他领域。作战概念可引发作战乃至军事领域的重大变化，在全球化和信息化时代，这些变化也必然对其他领域产生影响，尤其那些直接关乎安全和军事的领域。我国奉行“总体安全观”“大安全”的理念，军事与非军事、战争与非战争之间紧密关联，因此，必须科学审视、统筹考虑作战概念的“落地”过程和牵引效应。例如，美军“空海一体战”作战概念及由其发展而来的“全球公域介入与机动联合”作战概念，二者均针对所谓的“反介入/区域拒止”作战环境，以西太平洋为主要战场，以美军在印太地区及其盟友和伙伴的基地网络为支撑。为推进落实，美国调整其与在印台地区的盟友和伙伴的军事、政治、经济、外交等方面的战略、政策和关系，客观上，也促使相关国家对各自的地缘政治态势认知、海洋观和陆地观、文化和社会发展方向和理念、民族种族宗教等问题进行重新审视。2019年3月，美国国防高级研究计划局（DARPA）战略技术办公室（STO）发布名为“战略技术”跨部门公告（BAA），其内容围绕马赛克战，旨在发展四个方面的技术，包括马赛克技术、马赛克效果网服务、马赛克试验、基础战略技术。这是自2018年9月DARPA在60周年研讨会全面推进马赛克作战概念以来，对该概念的全面落实。“马赛克战”概念已显现出巨大的牵引效应。“马赛克战”概念已成为DARPA“系统之系统”（SoS）作战体系研究的核心顶层概念。其旨在发展动态、协同、高度自主的作战体系，逐步并彻底变革整个装备体系和作战模式。在2020财年DARPA预算中，相关项目的数目占比为21%，经费占比为35%，相关项目32个。为实现“马赛克战”所需的作战能力，DARPA提出发展5个方面的技术作为支撑。具体包括：体系架构、指挥控制、通信组网、平台/武器、基础技术等。此外，“马赛克战”不完全受限于待研发的新技术。对现有作战体系进行“马赛克战”改造，也可实现“马赛克战”的预期效果。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