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 | 让我们来喝生活这杯酒
No.33《阿拉姜色》(中国大陆)
电影《阿拉姜色》是藏地导演松太加的作品,讲述四姑娘山下嘉绒地区一家人的故事。
“阿拉姜色”是藏语直译,它是一首藏地祝酒歌。它出现在电影中其乐融融的一幕:母亲俄玛身体还撑得住,磕完等身长头的黄昏,他们一家三口坐在火堆旁等奶茶烧开。继父罗尔基唱起这首《阿拉姜色》,并捡起一块石头当作酒杯,自己喝一口,接着递给跟着和歌的母亲。母亲接过来喝了,继续唱歌,把“酒杯”递给男孩诺尔吾。男孩还生着气,双手捂住耳朵,接下“酒杯”却并不喝……这个场景、这首歌成为之后诺尔吾思念母亲时的寄托。
藏地对大多数人外族人来说都是神秘的,一般的第一印象是他们的生活条件艰苦、落后,他们对信仰虔诚。即使去到当地旅行,大多是在后期开发的景点参观游览,无法深入当地人的生活,更不必说内心。电影和小说提供了一个途径,使我们这些外族人可以看到更多拙朴、真实的东西。比起外族人可能的猎奇或盲目崇拜,藏族导演拍藏族故事会多一些真实生活状态的反映。同时,作为观影者,我们需要带一分冷静:导演在表现本民族风貌时足够客观吗?
这部电影是真挚的。虔诚信仰之下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他们有脆弱、也有私心,有痛苦、有隐情。俄玛对现任丈夫深情,寄养在父母家的儿子是俄玛的牵挂,却又是和现任丈夫不能言说的痛处。有了避而不谈之处的感情是彼此各取所需,不可能心心相印。
罗尔基和俄玛没有孩子。俄玛对已经去世的前夫和孩子的牵挂让罗尔基不安。喇嘛一句“夫妻两人都往生了,真是好命啊”让罗尔基更加不平衡。
电影没有把有信仰的人塑造得崇高到不为自己做任何考虑,人物反而因此更真实。在生存的某些时刻人是卑微的。在电影中,人性亦有光亮,那是没被吞噬的纯真。
陌生人之间朴素友好的善意。俄玛一家在路上偶遇另一家藏族人。俄玛病倒时,他们无私伸出援手。送奶茶、租车子、照看孩子。路人看到俄玛磕长头时晕倒毫无戒心地留下帮忙。
生存的简朴。俄玛从家出发,一路磕长头,几个月露宿荒野。用具简陋,食物也简单。这是和自然接触得更密切的民族长久形成的本领吧,无需多么先进的用品就能够生存下去,生活必需之物很有限。
对信仰的虔诚。叩三下板,俯身,磕头,起身,走三步。这是俄玛去拉萨朝圣路上每天不断重复的动作。到吃饭时,她拿一块石头放在已经到达的地方或是画一条长线,饭后从那里继续。没有人监督仍一丝不苟地去做,只是为了心中的信仰。
而对信仰的态度,电影也给了几种不同的选择。
一是如俄玛、罗尔基,他们是笃定的相信者。他们走过弯路,起初以为去拉萨朝圣这回事可以只是说说而已,后来发现无法逃避内心,所以决然前往。
再者是偶遇的那一家人。原来不能理解父亲坚持去朝圣,待父亲去世后开始慢慢改变,并且愿意给那些朝圣的人一些帮助。
还有两个陪俄玛上路的女孩。她们刚开始不久就离开了,而且没有再回来。
“不愿死的时候身上插满管子”是俄玛坚持不去大医院的原因。选择最终走向死亡的方式是人最后的权利。我也会和她做一样的选择。
容中尔甲在电影中扮演罗尔基,他仿佛就是罗尔基本人,表演自然。
看完电影,想起另一部反映蒙古族平常人家的电影《图雅的婚事》。同是少数民族,同是曲折的生活。在生存大环境的变化之下,还有民俗、信仰等因素,那是每个人要面对的更为具体的事件,更切肤的实际。我喜欢这些如小说一般的电影。借助它们,可以洞察人的真挚和卑微,一如看见自己的。在避无可避的人生大命题和若隐若现、如小虫咬啮的痛感前,他们给出选择,也让自己看到更多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