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乡情:乡下“晒皮”的故事(罗华忠)
文丨罗华忠
在南方,特别是在海南这样的祖国南方,到了处暑这一节气依然是艳阳高照,酷气迫人的。室外劳动着的人们,在大太阳炙烤之下简直就是在晒皮。我在乡下,也在大太阳之下汗流浃背地干着当下爷爷辈当干之家务事,并不伟大,并无当年可歌可泣、卫国守土的往事,劳累之中忽地想起小时听到乡亲们对下南洋而不发财的“蕃仔”的一个口头语:某某到南洋“晒皮”去了。我如今不也在晒皮吗?可是,时代不一样了,劳动的环境和劳动的意义也丝毫沒有关联之处了,但是,人对大自然的感受大概是一致的,无非就是“晒皮”。
乡下人说,过去我们的前辈人把到南洋一带打工的劳苦家人分为两类,一类叫“写大字”,指的是当清洁工扫地皮。一类叫“晒皮”,指的是干农活,种橡胶种榴莲还有修路盖房子之类,其实都是在南洋大太阳之下做“晒皮”的营生,卖苦力。而那些作小买卖或靠卖毒品当人贩子过日子的当然也在这类人之例。
这两个月,因女儿回来省亲外孙们回她母亲外家消夏,我和老伴高兴极了,得在乡下的老家陪着侯着这拨城里归来的人儿。于是也就重写了“大字”又“晒了皮”了。两种类型“晒皮”的活都干过了,自我评价还真干得不错!砍荒烧火扫地,拉土种果施肥,修地板改水管,修伙房建鸡窝,毒蚂窝堵鼠洞,烧纸钱祭祖宗,等等,无不身体力行,不亦乐乎。皮当然是晒得乌黑乌黑的,出门在小街上吃早点喝小酒,乡里人见了,习以为常,全用不着打招呼,也不再给戴个高帽,只是问了声“忙着?”,那就是对有辈份之人应有之称呼了。认可了你是长辈,同乡人,不是外乡人。一句“忙着?”就算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了。小车开疯了的外村人,见那低头拉着一架泥水匠用的铁皮小车的小老头从路边走了过来,不知是碍了他赶路的兴致还是撞了他的好日子或者是坏了他的好心情,可就来了一句:“老头,还不快点让路,找死呀?”,那也许是很得体的打招呼的话了。不要紧的,本老汉我行我素,从不与他人争执,干活要紧,不然天上的大太阳才真的不看你年老还是年少,照例的晒得生痛生痛,多晒一会还会爆皮呢,那才真的划不来。
就算晒得黑皮黑皮的也不要紧,我在写给朋友的段子上把它写成了“乌皮乌皮”,有朋友看了就故意念成了“鸟皮鸟皮”,以此与我逗乐,那才有意思呢。那乌皮乌皮"晒皮"糟老头儿,一下子就成了“鸟皮鸟皮”的调皮老头儿,那得有多年轻多帅气啊,不是很好的吗?值!
在我老伴那儿,我这乌黑刷亮的老头儿,又是另一个样子,那是每干一件事都必定是错了而且必须是错了的样子。自从人老了,我就从来不准备干对过哪一件事。现在只是一门心事地想在大太阳不太厉害的早晨和傍晚把该干的事早点干完,好忙里偷闲写我那不着边际的段子。中午时分是写小段子的最佳时节,趁树荫下还有那么一丝凉爽的微风,坐下来编一段不咸不淡的烂段子发了出去,让我那些多年跟着我晒过皮的军旅朋友们一同乐乐,那多好!管它有没有主题,立意高还是低,文字聚还是散,写完即发,哪怕错字连篇也是很惬意的。有战友就当面对我说过:你这是写什么哟,一盘散沙,一摊烂事,没头没尾,陈谷子烂芝麻,乌漆抹黑胡言乱语!我当时没想过这也是“晒皮”,现在想起来了,其实这也是“晒皮”,躲在树荫底下“晒自己的皮”。晾晒我昔日的陈旧且乌黑的“皮”!好朋友还是不少的,只是看了之后“鸟皮、鸟皮”的在暗地里发笑,并不发难,也不深究,照收不误,这也就是他们看“晒皮”的乐趣吧。
忙了个把月,那本来该不费多少功夫的小伙房,才翻盖了一半,就给政府来人叫停了,那也没啥可叫劲的,听政府的,准没错。房顶上瓦片乌黑乌黑,才在原来的小屋顶上遮了一半,外露的房架铮铮铁骨,排骨架子似的整齐排列着,也真像我老汉现在的样子。物如其人,室如其人!也很好,风采依旧!老伴说是“二皮脸”,我说是真真假假小屋加凉蓬,美极了!大太阳之下,半拉子小伙房,美极了!
鸡窝是女儿和外孙们叫唤着要修的。小外孙一进家就闹着要看外婆养的小鸡。外婆不会生小鸡,一时乱了手脚,忙到小街上买了十几只半拉子小母鸡回来,关在铁笼子里当外孙子们的动物世界。那铁笼子再大,也是关着一窝鬼喊鬼叫的笨鸡的。外孙们才看了一小会儿,立马就没了兴趣了,早就不再光顾这临时“动物世界”了。只好扩大“展出”范围,于是就有了一个像样的鸡舍。菠萝蜜树底下,正好有一片荫,十几根多余的旧铁棍一插,按照年轻时学过的平面几何的黄金矩形样式构架,再向靠卖鱼网过日子的老同学讨来一大张卖不出去的鱼网料子,用心一围,还真有点象动物世界里围住小动物们的围子,好看极了。于是,就有了一窝笨母鸡和一地鸡毛!外孙们是不看的,他们有了秋千,有了沙堆,有了满墙的各类动植物甚至恐龙地图,也就有了他们的新天地新世界新向往。
老太婆和老母鸡永远是一对说话的老冤家。外孙们看不上眼的鸡窝在他们外婆的眼里那是人间天堂。老太婆和老母鸡的对话是心灵沟通的绝好方式。所以,我必须对农村里老人常说的一句俚话"老太婆就会骂鸡骂狗”,来一翻正名。老妇人们,老到儿女们都不把她当一回事儿了,她还得为儿女孙子辈们瞎操心瞎忙乎,用心的养着一群笨鸡笨鸭供他们的儿女孙子辈们回来享用。心烦了,没人说话了,想念儿孙了,想骂人了,可又不能乱骂,就找个辞,对着她饲养的鸡们狗们骂了起来,发发威风,发发牢骚,发号施令,严辞指斥,喧泄废话。她还能说些什么呢?我看我老伴也就这么的,无非如此!有事沒事的同她那一窝笨鸡说话,说着说着就骂了起来,无非如此!。这就是我扎的鸡窝最合理的功效最省事的骂场了。
当然,外孙们回城了,我们也该进城了,那热闹的鸡窝也就没有了活物的存在。一个沒有了活鸡的鸡窝在树荫下,孤零零地等待着下一个暑假和寒假的到来,间歇着晒皮,展现着它偶尔的峥嵘,也许也很寂寞的。那也是老汉“晒皮”晒出来的,卑微然而“鸟皮鸟皮”的,同样的有过它短暂的光彩和亮丽。对此,却是另一种人的感觉,与鸡无关更与鸡窝无关。
同样喜爱晒皮的孙儿们的暑假,和早就对晒皮习以为常的老汉的被暑假,充实而短暂的到来和结束了,猛烈而乌黑度过了将近两个月。我的“鸟皮鸟皮”的段子在猛烈的太阳光照耀下,更加显得乌黑乌黑的丑陋!
2021年8月24日于海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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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简介:罗华忠,73岁,中共党员,转业军人,海南万宁市人,原陆军某团一营1连连长,海军某陆战旅二营营长、后勤部长,陆战旅副旅长,海军中校军衔,1990年转业任原海南省儋州市委常委、纪委书记、政法委书记、海南省定安县委副书记、县人大常委会主任、海南省供销社纪委书记、副主任、副巡视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