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笆斗案:丈夫作恶,屁股坐死妻子,连害四条命,结局大快人心
清朝道光五年(公元1825年),浙江省德清县城里有一家药材店。药店老板姓徐,挣下了不少钱财。徐家有两个儿子,徐家老大叫徐民顺,老二叫徐民起,兄弟都已经长大成亲。老大徐民顺从小娇生惯养,好吃懒做,结交一群地痞无赖,吃喝嫖赌抽样样沾。老二徐民起倒是很听话,从小就帮着父亲打理生意,是个比较精明能干的生意人。
徐老板去世前,曾千叮咛万嘱咐地告诉老伴:老大没有出息,每天给他两块大洋随他去浪,只要饿不死他就行。药店是几辈人的心血,绝不能交给这个败家子,家里的所有买卖都交给老二徐民起打理。徐老板说完后,才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老大徐民顺从小奢侈浪费,两块大洋还不够他抽几次烟呢。更不要说去喝花酒,吃狗肉了。城中总有些好事之徒,见徐家老二掌管了财政大权,不免眼红嫉妒,故而时常挑拨老大徐民顺闹事。徐民顺是个软耳朵,对别人的挑拨信以为真,心中暗暗怨恨起弟弟来了。
一天晚上,老大徐民顺赌输了钱,红着眼睛回到家里给弟弟要银子。老二连忙劝说哥哥不要去外面喝酒了,在外面喝了酒又赌钱,往往是十赌十输,一些不怀好意的人故意灌他酒,再欺骗他的钱。老大徐民顺听罢,心中的怒火烧了起来。
老父亲临死前虽然没有交割财产,只是把家业交给弟弟管理,但他作为长子怎么说也有一半家产是他的。他给弟弟要钱是要属于他的那一份,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弟弟非但不给钱还这样数落他。徐民顺越想越气,最后拿来一把菜刀冲进了库房里。
在徐家的库房里,弟弟徐民起正在埋着头拨算盘,丝毫没有把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他原以为哥哥已经回去睡觉了,谁知哥哥从身后冷不丁冲了过来。徐民起只感觉脖子一凉,还没来得及反应是怎么回事,当场就被一刀砍断了脖子,当场倒在地上死了。
徐民顺砍死了弟弟,库房里几个值夜班的佣人、伙计跑来一看,发现大少爷拎着一把滴血的菜刀,一只脚踩在二少爷的尸体上,眼珠子红通通地像野兽一般。众人见二少爷倒在地上,鲜血从脖子上喷涌而出,他在地上挣扎痉挛,已经不能再说一句话了,佣人们吓得赶紧跑去告诉老太太。老太太来到现场后,目睹小儿子的惨状,立刻扑到他的身上放声痛哭。
大儿子也不逃走,也不哭泣,他把沾满鲜血的菜刀丢在桌子上,站在桌子边上面无表情,就等待着母亲如何处置他。老太太抱着小儿子的尸体哭得昏天黑地,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她看见老大站在桌子边上一动不动,当场恨不得一刀砍了他。老太太吩咐佣人们弄来绳子把大少爷绑了,准备将他送去县衙。
大少爷徐民顺见状,一点儿也不害怕,他对母亲说:他的确砍死了弟弟,现在把他抓去县衙免不了被判斩首。但是这样一来害的不是他一个人,徐家从此就要断子绝孙了。到时候这偌大的家业还是要便宜了别人。退一万步讲,弟弟不死也已经死了,若他再有个三长两短,再也没有人来给老太太养老送终了。
老太太听了大儿子这番话,心中怒气依然难消,但她也担心大儿子真的被判斩首,徐家就彻底败了。大儿子虽然不争气,但只要他还活着,以后生几个孙子来继承家业,把孙子好好培养也是可以的。老太太心中像被刀割一般难受,手心手背都是肉,大小都是自己的亲骨肉。老太太气归气,还是不敢铤而走险。她让人把大儿子身上的绳子解了,报官一事就此作罢。
当天晚上,老太太召集全家开了会,老管家负责处理小儿子的后事。家里所有仆人每个人发了5两银子,家里发生的事情不准说出去,如果有人问,就说二少爷不小心踩滑摔死了。第二天一大早,管家派人买来棺材收殓二少爷的尸体,大摆灵堂给二少爷办丧事。
做完了这些事情后,老太太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但马上有人暗示她,其他人好对付,二少奶奶马氏该怎么给她解释呢?二少爷被杀那天,刚巧马氏回了娘家 ,家里发生的事情她一概不知。马氏回家后,老太太赶紧让人把大门关了,一把将她拉到自己房里,婉转地劝说起来。
老太太是个精明人,自然不敢实话实说。她说昨晚上老大多喝了几杯和老二吵了起来,争吵过程中老大骂了老二两句。老二本来就患有心脏病,一时气不过就背过气去了,佣人发现的时候人已经没了。家丑不可外扬,老大也是无心之失。希望马氏能看在她的面上隐忍了这件事情,以后徐家的财产一半给老大,一半留给她。
老太太担心马氏不肯依,于是当场让管家写下字据,文字据一式三份,签字画押手续都很齐全。马氏听说丈夫死了,当场放声大哭起来。扯着嗓子干嚎了几声后,她便渐渐收了哭声,顺着老太太的话一口一个“顾全大局”,一口一个“家丑不可外扬”。实际上,马氏早就和大伯厮混在一起很久了。
老二还活着的时候,一心扑在药房的生意上,经常忙得连饭都不顾上吃。老二每周只回家一两次,大多数时间都在城里的药铺中忙活儿。久而久之,妻子在家里顿感孤独难受,渐渐与大伯这个无赖勾搭上了。老二去店里忙活的时候,二人就偷偷摸摸地在家里鬼混。如今老二死了,马氏立刻明白了其中的路数,她巴不得老二早死,却放不下脸来,于是假装干嚎了几声。
老二的丧事办得很隆重,徐家上上下下都觉得对不住老二,所以都很卖力地给他烧香烧纸,还给他修了一座很好的坟墓,算是弥补心中的愧疚。老大自从杀了弟弟后,觉得整个世界都变了模样,他在心中暗暗认为:杀个人都没事,更何况做其他事呢。从此他的行为更加放肆,除了在外吃喝嫖赌外,一回家就往马氏的房里钻,俨然如进自己的卧室一般。
老太太发现后,训斥了老大一番。老大却早就摸透了老太太的脾气,于是大吵大闹起来,喊着要寻死觅活。老太太见无法约束儿子,只得长叹一声,索性关起门来吃斋念佛,眼不见为净。她对老大冷了心,这一切都怪她纵容老大所致,她只能吃斋念佛赎罪了。
事情到这里就有疑问了,老大徐民顺明目张胆地与弟媳厮混,他的妻子为何就不管他呢?徐民顺的妻子不是不管,她是不敢管,事情是这样子的:
徐民顺的妻子蔡氏是崇德县人,家中父母双亡,只有三个弟弟:蔡大、蔡二和蔡三。蔡家原来是开染布店的,后来一场大火烧光了所有家业,从此以后家里走了下坡路,失去了有钱人家的尊严。徐民顺是个出了名的混混,城里有钱有势或者正经人家都不肯把女儿嫁给他,只有蔡氏是个苦命人儿。三个弟弟见徐家有钱,以为姐姐嫁过去能跟着享福,于是就让姐姐嫁给了徐民顺。
果不其然,蔡家三兄弟得到了一大笔彩礼,蔡氏嫁到徐家后,虽然是大少奶奶,却在公婆面前抬不起头来,徐民顺更是没把她当人对待,动辄就打骂羞辱。家里的佣人们见全家都不拿蔡氏当人看,也瞧不起蔡氏,时常在言语上、行动上很是怠慢。所以蔡氏知道丈夫与弟媳私通,她却没有一点办法,只能一个人躲在房里偷偷哭泣。
一天夜里,老大又钻进了弟媳马氏的屋里,二人温存一番后,马氏对老大说:你总是来寻欢作乐,完了你拍拍屁股就走,难道你想让我守寡一辈子?老大徐民顺说:他早就想杀了蔡氏,只要蔡氏一死,两家合并成一家,好日子就来了。
恰好在此时,蔡氏正端着一碗莲子羹从门口路过,莲子羹是送给老太太吃的。当她听到丈夫和弟媳马氏说要谋杀她时,吓得胆战心惊,莲子羹当即掉落在地,碗被当场摔碎。徐民顺听到声响,以为是蔡氏故意偷听,于是跑出来一把抓住她,抡起手就打了几个响亮的嘴巴。蔡氏哭喊着连连求饶,徐民顺跳起来一脚踢到蔡氏的肋骨上,蔡氏发出一声惨叫,往后倒去。蔡氏身后正好是楼梯,由于来不及收住脚步,人就顺着楼梯滚下去。
老大徐民顺一不做二不休,恶狠狠地跟着下了楼梯,他又打了蔡氏两个耳光。由于担心蔡氏喊出声来,他随手拿起放在门边的一只空笆斗,朝正躺在地上哀嚎的蔡氏头上扣去。蔡四被竹笆斗卡住脖子没法动弹,徐民顺索性故意一屁股坐在笆斗上,随后又故意站起来用屁股用力坐了几下,用当地话来说他用力笃了好几下。几分钟后,笆斗底下全然没了声息,徐民顺用力揭开笆斗一看,发现蔡氏面色青紫,已经断气了。
徐民顺恶行昭彰,竟然用屁股狂坐笆斗坐死了妻子,如此恶行令人发指。不过徐家上下却不以为意,因为徐民顺砍死了亲弟弟都没人管,更何况是一个不受待见、地位低微的少奶奶呢?蔡氏的死在徐家没有引起多大风波,一向吃斋念佛的老太太见状,也是说都没说一句,挥挥手就让仆人把尸体抬了下去。
徐家依然采用老办法,给仆人们发钱并告诫他们不准向外泄露半点风声。仆人们拿了钱后赶紧清洗现场,销毁了证据才派人去蔡氏的娘家报丧。蔡家三兄弟听到姐姐身亡,纷纷赶来徐家。此时徐家正在把蔡氏入殓,蔡大扑过去要检查妹妹的尸体,没有人能拦得住他。徐民顺见状,赶紧哭喊着抱住蔡大的腿,不让他去查看尸体。
蔡大问徐民顺,蔡氏究竟是如何死的?徐民顺假装掉下几滴眼泪,说蔡氏是上吊自杀的。蔡大又问蔡氏好端端的为何要上吊自杀?徐民顺平日里油腔滑调惯了,于是便随口说:这个我哪里知道啊,她上吊自杀你去问她好了!
笆斗
蔡大一听气得不行,怒斥徐民顺无耻之极,竟然说出这种混账话来,肯定是徐民顺杀死了蔡氏!徐民顺表示不服,徐家人见状都纷纷指责蔡大胡说八道,这些人都拿了封口费,自然都向着徐家说话。蔡大见徐家人多势众,不敢直接硬碰硬地来。他趁徐家人不注意,一下子窜到蔡氏尸体边上去,扑在尸体上放声痛哭。
蔡大这一扑不打紧,却扑出了真相。原来昨日徐家人给蔡氏处理尸体时,只把蔡氏外面的尸体随便擦洗了一下,却忘记了蔡氏还有内伤。这一处内伤就是徐民顺踢的那一脚,当时这一脚踢断了蔡氏的肋骨,胸口积压了一口淤血在里面。蔡大突然扑过去哭喊,这一扑把积压的淤血压了出来,淤血顺着蔡氏的嘴巴喷出,直接溅到了白色的招魂幡上。这一下不得了了,蔡大确信徐家杀害死了她的姐姐,于是跑去德清县衙报案。
家里出了此等大事,徐民顺慌了,连忙求老太太想个办法。老太太眉头一皱,张口说道:“天大的命案,自有地大的银子来解决”,随后让管家去取来一张二千两的银票,让他去县衙打点一番。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把银子花到位了,什么事情都是小事。德清县令姓张,在当地已经干了十多年县令,原本他是个两袖清风的人,后来见同僚都发了大财,心里琢磨着自己年近花甲,再不捞一笔往后日子不好过了,于是接下了徐家送来的银票。
三日之后,德清县衙开堂,蔡大跪在堂下,状告徐家仗势欺人,毒杀其姐姐蔡氏。张县令把脸一沉,随即打起官腔说道:蔡氏三天前已经入殓安葬,若要重审势必要开棺验尸,开棺验尸可不是儿戏。汉朝时期,丞相萧何定下规矩:开棺验尸,必杀一人。若蔡氏真是被徐家毒杀,徐民顺当斩首偿命;若验尸无伤,则告状之人诬告之罪难逃,也要被问斩。按照本官看来,徐、蔡两家本是亲家关系,蔡氏尸体已经入殓安葬,现在挖出来曝尸检验,对死者来说不好,也伤了两家之间的和气。冤家宜解不宜结,不如徐家拿出白银一千两作为抚恤金,蔡家兄弟拿去做点生意改变贫困生活,如此一来岂不两全其美?
张县令一番话说得很有技巧,围观之人无不认为张县令是个为民着想的好官。但蔡大是个犟脾气,他明明看到姐姐嘴里吐出黑血,确定是中毒无疑。蔡大忍不下这口气,当场签下生死状,坚持要开棺验尸。张县令见状,只好把蔡大和徐民顺抓捕入狱,然后让仵作在蔡氏坟前搭上棚子,准备择个吉日就开棺验尸。
验尸那日,百姓将现场围堵得水泄不通,人人争相来看真相。张县令坐着轿子来到现场后,衙役们开始推倒墓碑、挖掘坟墓,蔡氏的尸体很快被从棺材里抬出来放在洗尸棚里。仵作上前验尸,他先是用烧酒把蔡氏全身喷了一遍,然后拔出一把铜尺,一根银针。铜尺用来量身和伤痕长短,银针用来测试体内是否中毒。
仵作将一把香点燃插在尸体周围,随后开始用银针从头部开始查起,一直扎到脚底为止,每扎一针仵作就会报一次。最后结果是蔡氏身体无毒无伤,脖子上有勒痕一道“确系上吊自杀身亡”。验尸结束,张县令当即宣布结果:蔡氏生前与丈夫关系不睦,一时口角吵闹,自寻短见,用布自缢身亡,其夫并未杀人。蔡大纯属诬告,欺骗活人也羞辱死者,按律该当斩首!张县令说罢,把手里的扇子一合,一头钻进轿子里,离开了现场。
验尸结果蒙住了众人,徐民顺却心知肚明,蔡氏被他用笆斗套住了脖子,又被他用屁股坐死。蔡氏的脖子上有一圈伤痕,这伤痕不是上吊的勒痕,而是笆斗勒出来的,没有人会想到徐民顺用笆斗杀人,所以即使是专业的仵作自然验不出来。蔡氏是被笆斗罩住,又被徐民顺坐压,最终窒息而亡的,她的体内自然没有毒药残留。仵作用银针试毒,自然无法验出是中毒身亡。蔡大只看到姐姐口吐黑血,却不知道那是被打伤的淤血。
不过即使如此,仵作是能验出蔡氏被打断肋骨的,还有蔡氏被踢伤的痕迹。但张县令拿了徐家的钱,早就嘱咐了仵作不要节外生枝。在验尸之前,徐家又给了仵作好处,所以如此一来,就算仵作真的发现了蔡氏肋骨断裂,也不会将实情说出来。
蔡大诬告之罪坐实,徐民顺则被无罪释放。蔡家人得知蔡大被判斩首后,气得抱头痛哭。蔡二见哥哥要被斩首,于是让年纪稍小的弟弟在家留守,他一个人连夜搭船去德清见哥哥最后一面。蔡二来到现场时,蔡大已经被五花大绑,背上插着斩条,跪在了一块空地上。
兄弟二人见面,当即相对痛哭,随后蔡二倒上一碗酒给蔡大喝下。蔡大告诉二弟,徐家肯定花钱买通了县令和仵作,姐姐和他都是被徐家人害的。徐家有钱有势,在本地无法告得动他们,在他死后想办法去上面告状,让他为哥哥姐姐报仇。说罢,兄弟二人又是一阵痛哭。
蔡大被斩首后,蔡二为哥哥草草料理了后事就赶回了崇德,他把此事告诉了弟弟,让弟弟在家里看着家,他要去杭州府告状,为哥哥姐姐报仇。蔡二变卖了家中仅有的几块地,拼凑了一些盘缠后来到杭州府,在府衙里递上了状纸。
杭州知府见了状纸,当即要求将所有案卷调来复审。这一下子张县令慌了神,以为是知府大人察觉了他贪污受贿的事情,当天晚上吓得睡不着觉。第二天一大早,张县令带着那张二千两银子的银票去了杭州府,见到知府大人后当即承认自己一时糊涂,拿了徐家的银子,现在将脏银交出,请求知府大人从宽发落。
张县令以为这一下自己栽了,谁知道知府大人却对此并不上心,他将张县令拉起坐下,又好生安抚了一番,让他回去之后再验一验尸体。张县令临走时,知府大人把那张银票塞入了张县令的袖子里。临走时知府大人说他自有主张,让张县令回去,不必为此惊慌。
张县令觉得奇怪,战战兢兢地回到德清县后,他找来徐民顺打听,这才知道徐家早就给知府大人送了四千两银子,又给浙江巡抚黄鸣杰送去六千两银子,这些银子都是现银,用了四条船连夜送去的。所以当张县令来到杭州府衙交脏银时,杭州知府便不痛不痒地处理了此事。张县令听到这里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徐家花了钱的缘故。
杭州知府拿了钱,自然帮助徐家说话,他先是劝蔡二把状纸拿回去,蔡二坚持不肯,要求开棺验尸。杭州知府于是让德清县令二次验尸,此时蔡氏的尸体已经腐烂,照理更容易发现那根被踢断的肋骨,但知府和县令都拿了钱黑了心,验尸结果依然如上次一样。杭州知府把蔡二定为诬告之罪,判处斩首之刑。
在家中的弟弟得知情况后,心急如焚,他急急忙忙来到杭州府,在法场里见到了二哥。二哥被五花大绑,押在一堵破围墙下准备斩首。蔡二见到三弟前来,哭着告诉他,大姐和大哥被杀之仇不得不报,但徐家有钱有势,贪官横行草菅人命,如今告状不成反被杀。蔡家只剩下了蔡三一人,哥哥们告状的教训要吸取,报仇之事暂且隐忍,有机会再说吧。大丈夫报仇十年不晚,徐家早晚要遭报应的,这些贪官一个也跑不脱。
对年仅十三岁的蔡三来说,似乎像做了一场恶梦,短短一个月之内,他的大姐、大哥、二哥都死了。他目睹了亲人的惨死,却连个报案求人的门路都没有,他忍住泪水把二哥的尸体草草埋在了杭州,带着个破包袱返回了德清老家。
邻居们对蔡家的遭遇很同情,于是接力照顾蔡家老三。三年时间过去,蔡三已经十六岁了,他辞别了好心的邻居们,背上破包袱继续踏上了去杭州府告状的路。此去不知是死是活,邻居们劝他不要再去了,这个世道哪有穷人讲理的地方?蔡三说姐姐哥哥们不能白死,若苍天真的无眼,要让奸佞继续横行,那他就用这颗脑袋去唤醒。
邻居们告诉蔡三,就算非去不可也不能去杭州,要往北走去告,先去苏州。如果苏州不受理,就去南京;如果南京不受理,就去京城告状,实在不行就去告御状。蔡三没有去杭州,他乘船去了苏州府。那天晚上,他在乘坐的船上遇到了一个胖和尚,胖和尚冷得瑟瑟发抖,好心的蔡三把被子让给了他。
船靠岸之后,胖和尚请蔡三去吃了一顿饭。胖和尚见蔡三愁眉苦脸,连忙问他有何心事。蔡三不得已把家中悲惨遭遇说了出来:大姐被夫家害死,大哥告状被杀、二哥告状也被杀,如今只剩他一个人,他只好独自出来告状。蔡三说罢,眼泪忍不住掉落下来。
胖和尚让蔡三拿出状纸给他看看,蔡三拿出了状纸。胖和尚看后,向店老板借来毛笔在状纸后面加上了两句诗,这两句诗是这样写的:
湖杭昏暗有年,姑苏尚留青天。
白骨炼成黑炭,黄金赛过神仙。
胖和尚把状纸写好后还给了蔡三,并告诉他此去苏州告状,其他官不要去找,就找一个姓陶的中丞大人,此人是江苏巡抚陶澍,按理说他管不了你们浙江的事情,但是他是一个清正廉洁的好官,他见了你的状纸,一定会帮你的。
抚台大人一般不容易见到,不过他每到每个月的初一、月半都要去玄妙观烧香。三天之后就是月半,抚台大人乘坐的是八抬大轿,轿子抵达大圣桥时,轿夫们会在那里休息换肩,此时就是告状的最好时机。蔡三不知道为何胖和尚会帮他,也许是他在船上把被子给了胖和尚的缘故吧。蔡三知道胖和尚说的是个好办法,于是他便提前去大圣桥、玄妙观等地调查,为告状做准备。
月半那天,陶中丞果然来玄妙观上香了,当轿夫们抬着八抬大轿走上大圣桥,把轿子停下换肩时,蔡三拿着状纸顶在头上跪在轿子前大喊冤枉。陶中丞接下状纸,把状纸叠起来装进了袖子里,随后让跟班们带着蔡三返回府里。
回到府中后,陶中丞看了状纸,知道此事不好办。浙江与江苏互不管辖,而来状纸中连浙江巡抚黄鸣杰都告了,杭州知府、德清县令更在告状之列。但陶中丞是个正直的官员,杭州知府、德清县令之流实在可恶,此案不办则对不起天理王法,更对不起惨死的蔡家姐弟。十六岁的少年尚且不怕杀头之罪,前仆后继前来告状,他堂堂一个江苏巡抚,又有什么顾虑呢?
陶中丞把状纸翻过来一看,发现了后面题写的那两句诗。陶中丞忙问这诗句是何人所题,蔡三把遇到胖和尚的事情说了出来。陶中丞此时才恍然大悟,那胖和尚正是他的同年,曾经在京城当过官,后来看破红尘当了和尚,一直住在寒山寺中。陶中丞平日里没少去找胖和尚喝茶聊天和吟诗作对,因此对胖和尚的字迹一清二楚。
江苏巡抚陶澍
陶中丞当即写了一封奏折将此事上报道光皇帝,很快就得到了皇帝的批文,他被委任为查办大臣到浙江德清县复查此事。为了更好地查清此案,所有贪官污吏他都可以据实严参,抓捕治罪。陶中丞得到朝廷批文,有了彻查此案的底气,于是行文浙江巡抚黄鸣杰,要他把所有的卷宗调来备查,并与杭州知府、德清县令一起验尸。
浙江巡抚黄鸣杰接到行文,心中并不惊慌,他认为蔡氏已经死了三年,尸体已经烂得面目全非,即使验尸也查不出什么来的。但他深知此事事关重大,于是赶紧连夜通知了杭州知府、德清县令做好准备,以免到时候露出马脚来。
徐家这一下彻底慌了,为了打赢这一场官司,徐家倾尽所有把上至抚台、知府、知县,下到仵作、衙役等都打点了一遍。所有人都再次拿了徐家的钱,没有漏掉一个。徐家老太太还是那句话“天大的命案,自有地大的银子来解决”,只要钱给到位了,无论是谁来查案都是一样。
验尸那日,陶中丞和浙江巡抚黄鸣杰坐在台子上,台下一大堆藩台、臬台、道台、知府、知县,还有差役齐刷刷站在两边。前来围观的民众更是一层又一层,挨挨挤挤站在一起。陶中丞下令开棺验尸,打开棺材之后,蔡氏的尸体已经腐烂殆尽,只剩下一副骨架子。德清县令让仵作上前验尸,陶中丞喝止了德清县令,让自己带来的仵作去核验尸体。
陶中丞带来了两个仵作,一个仵作走在前面,一个仵作走在后面。德清县衙的师爷见状,假装上前迎接仵作,顺手把两个大银子塞进了走在后面的那个仵作的靴子里。德清师爷真是好手段,眨眼之间就进行了现场行贿。但此时走在前面的那个仵作已经验出了问题,他高声说道:第三根肋骨比上下两根肋骨都短,而且有被灼烧的痕迹!
收了钱的仵作此时也没招了,另外一个仵作继续验尸,又发现了问题:这根被烧过的骨头分量不对,比人的骨头轻得多,骨殖不是人骨,这是一根狗骨头!众人听罢,顿时惊讶得目瞪口呆。在场的当地官员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冷汗直流。这根狗骨头是第二次开棺验尸时换上去的,用的就是一根狗骨头。
这根狗骨头就是为了防止再次验尸发现端倪,德清县令指使手下打死一条狗后拆取骨头换上去的,但手下人办事不力,把狗肉烤了吃了,不仅烤糊了骨头还弄了一根轻飘飘的小骨头。不过即使骨头做得再真,也瞒不过仵作的眼睛,狗骨头就是狗骨头,再怎么折腾也不可能变成人骨头的。这就叫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笆斗案发生地徐家老宅
陶中丞当即把徐家人叫上来当场审问,徐家人见大势已去,只得交代了罪行。这一桩离奇的笆斗奇案,经过长达四年的时间,在接连葬送三条人命的情况下,最终得以结案。陶中丞返回苏州后,当即把情况上奏朝廷。
不久朝廷的批复就下来了:罪魁祸首徐民顺就地正法,暴尸三日示众,徐家老太太、二少奶奶发配充军;浙江巡抚黄鸣杰以下官员十多人全部摘掉乌纱帽,撤职查办;收缴贪官污吏所得脏银,并让徐家赔偿蔡三银子一千两。徐民顺被斩首,头颅挂在旗杆上暴晒了三日。
此案判决之后,轰动了江浙两省,德清县更是人人皆知,一时间人们都称赞陶中丞此案判得好。这桩案子被称为“清代奇案”之一,与杨乃武与小白菜案、太原奇案、张汶祥刺马案同列。徐家老太太纵子行凶,导致徐民顺犯下累累罪行,先是杀死了弟弟,后来又打死了妻子,连累了蔡家兄弟二人送命,又私通弟媳败坏道德,累累罪行令人发指。
笆斗案发生地徐家老宅
一言以蔽之,徐老太太此举是为了延续香火,最终却换来个断子绝孙,家破人亡的结局,真是报应不爽。徐家落得这样的下场,真是大快人心。所以说,这就应了那句老话: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一切都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