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七回魂日，扮鬼反吓死：清代京师“婢女深夜丧命案”原委

人死后灵魂回家一次，这事真假有无，无须辩解即可知道，然而世人都相信这种说法。清代，京师有家富户，儿媳刚刚身故，按照世人的说法，头七这天是死者回魂之日。由此，全家门窗紧闭严实（阖室戒严），猫犬家禽悉数迁往别处。主人担心有盗贼乘机登门行窃，府内正好有一憨仆，所以悄悄让他守候在家，藏身立柜之内，关上柜门，并嘱咐道：“倘若有鬼回府，你只管屏息凝神，自然能避免祸害；没鬼的话，也可安心睡觉，有什么可怕呢？”

憨仆爽快应承，府内其余人等全部退出，销声匿迹。挨到深夜，风声飒飒，让人不免战栗难安。突然，阶前传来“嚓嚓”之声，片刻便靠近房门，稍后又进入房间。憨仆从柜门的隙缝中向外偷窥，灯光微闪，昏惨阴沉，只见飘进一人，衣物容貌与死者无异，憨仆见状大骇。很快，那人靠桌吃起东西，牙齿咯咯发响；倒酒喝时，嘴唇啧啧有声。不大一会，纸窗窸窣窣响起，她竟在房内巡视走动（绕室巡行），憨仆越发感到惊恐不安，却暗自庆幸自己未被发现。

又过许久，她侧耳似在倾听什么，抬头又像在寻找什么，口中呜呜有声，突然径直朝立柜走来。憨仆瞬息只觉心胆俱落，正惶悚冒汗之际，她倏然逼近，面孔苍白如雪，猛地抬手用力一拉，柜门咯吱，豁然洞开。柜里柜外“骇然俱惊”，双方当场昏厥，颓然倒地。不仅柜内的憨仆被吓得魂飞魄散，几无生机，柜外的“死者”也僵仆而死，以致两败俱伤。天亮后，主人呼唤憨仆，不见应答，急忙进屋察看，仆人尚有一丝气息，女鬼早已僵倒木柜之外。

她衣着整洁艳丽（衣裳楚楚），俨然如同活人，惟独发际处夹有一束纸条，居然是随儿媳陪嫁过来的婢女。主人不由大吃一惊，给仆人灌些汤水，不久，他苏醒过来，讲述自己窥见的场景，再看婢女，身体冰凉，已经无救。原来她打算离府出走，故而打起扮鬼偷窃主人财物的主意，且她熟悉儿媳平日的衣着打扮，完全按死者在世时的模样妆扮。婢女按计划深夜入屋，希望大肆搜刮一番（冀饱贪壑），只是她并不知主人有留人守候，待突然见到，不胜惊骇，遂仆倒在地。

主人得知其中缘故，笑让左右收殓婢女的尸体入棺安葬。次日，事情在京师传扬开来。迄今京城民间尚流传一句话：“鬼能吓死人，人也能吓死鬼。”呜呼哀哉！纵然真有鬼，又岂能把人害死？

作者文末留言：从来惧怕鬼怪的，都是婢女和老婆子。但凡谈起这些事，她们总是连连摆手，脸色大变（摇腕变色），神情非常恐惧，仿佛果真见过鬼怪。上述婢女，何其胆大神勇！然终究还是被藏在柜里的人给吓死，这主要源于她的贪欲太强，所以上天都要了她的命。我担心的是，倘若真鬼现身，这两人又将如何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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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案译自《萤窗异草》中【赝殃】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