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洄溜古镇杯乡愁主题散文大赛】包容 ||香附

香附 
文 /包容

偶尔回到故乡,发现故乡越来越瘦了。

童年印象中宽阔的街道,又窄又弯,高大的草房已又矮又老。那些曾经散落的笑声,已杳如黄鹤。去河滩上走一走吧,环境已经改变了许多了,仍然可以看到茂盛的香附,你可知道,你的窄绿的叶子下,掩藏了我明晰记忆?脚步散乱,不小心就踩出一串串童年的记忆。
香附是一种中药,可疏肝理气、解郁、止痛,适用于胸胁疼痛、胸腹胀痛、疝气腹痛等症。香附还可活血调经,善治月经失调、行经腹痛、乳房胀痛等不适,为妇科的常用药。     我们家乡的河滩上到处长满了香附,而我们习惯都叫它香普。  
那是七十年代中期,我大概七八岁的时候,农村依然贫穷。暑假里,父亲就会带上姐姐哥哥去河滩上挖香普,处理后卖给医药公司,换一点零钱贴补家用。村边的这河滩含沙量很大,水份又足,土质松软,非常适合香普的生存,所以香普长的总是很茂盛,根扎的很深。大家都去挖香普时,我是一定要去的,虽然挖不动泥沙。那又青又深的香普已经开满了花,周围是尖尖的叶子,摇曳在风中的香普花像一只只蝴蝶的停留,而且香普又总是沁出淡淡的中药香。躺在丛中,被阳光懒照,睡上一觉,身上都是香香的,况且,去河滩上玩耍也是件很快乐的事。
挖香普,首先用铁锹把上面的香普草铲去,再往下深挖大概五六十公分吧,香普的根块(就是果实)就会被挖出来,我便蹲在这泥土中扒捡出香普根块,摊在另一边晾晒,忙得不亦乐乎。用沾满泥沙的小手擦汗,总是把脸擦成一个大花脸,引得哥哥姐姐的哈哈大笑——这也是我感觉到自己还是有点功劳的,有时,也故意地把自己的脸抹花,引诱他们的笑声。晒到午后四五点的时候,香普上细细的根,基本上都被晒干了,父亲用火柴点燃,香普上的小根尽被燎去,第二天继续晾晒,晒干以后,可以拿到医药公司收购站售卖了。     挖香普其实是个体力活,很是累人。在河滩上的树很少,而且树下香普长得很少,都在空旷的地方,阳光充足,香普长势旺盛,所以我们基本上都是在太阳下劳作。夏日的阳光长势比香普还旺盛,汗水不必说了,只见衣服上的汗渍变成一个又一个的“祥云”,在不停地变幻着形状。    父亲带着姐姐和哥哥就在太阳下劳作,虽然是挖了很大的一块地方,累得也是腰酸背痛,而且,一天也只能挖几斤香普(晒干后的香普很轻)。 攒了几天,大概有十来斤吧,姐姐就会和国庆等几个差不多年龄的小伙伴结伴去邻边的棋盘公社(现在改名叫镇)医药站去卖。棋盘公社距我们家大概七八里路的样子,中间却还隔着两条河,要坐两次渡船。在炎热的夏天,步行去而且背着十多斤的香普,俗话说,远路无轻货。现在想起来,这件事情是非常辛苦的。
可是,我当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是对棋盘陌生的向往?还是为了和姐姐去玩?就拗着性子非要跟姐姐同去,无论母亲和姐姐怎么劝也是不行,边哭边跑着追向已经走远了的姐姐。最后,母亲也是没有办法,只好叫姐姐带上了我——我立刻破涕为笑,蹦蹦跳跳地跟着他们,虽然姐姐极不情愿,那天的温度很是烫人。
到了棋盘中药收购站,卖掉香普已经过了中午了,大概卖了几块钱吧,又热又累的我们也饿了,路过供销社小吃部的时候,国庆等几个人都去饭店里,每人买了一碗丸子汤喝,那汤五分钱一碗。
哦,多香的丸子汤啊!红褐色的丸子在碗里游荡,它的空隙里还飘浮着几片绿色的青菜,丸子的香气一直往我的鼻子里钻,钻进那空空的胃里,诱得它咕咕乱叫,我抑制不住自己的馋欲,口水不住地往肚子里吞咽。眼睛,再也离不开那丸子汤一秒,仿佛被焊接在上面。饥肠辘辘,应该是那时最恰当的词。
姐姐捏了捏那一家人辛辛苦苦好几天才能赚来的几块钱,拉着我坐在桌子的另一边,黙不作声,把头转向一边。我眼巴巴地看着他们喝着丸子汤,那“呼哧,呼哧”的声音,立体环绕,让我欲罢不能,又望着沉默着紧咬嘴唇的姐姐,也不敢向姐姐说,我也想喝一口。
国庆看到了我饥渴的目光,把剩下的少半碗汤递给我:你喝点汤吧。没有等姐姐点头,我就急忙接过来,三两口就喝完了,竟然忘记了留给姐姐几口,虽然已经没有丸子了,汤里还是有几根粉丝的,丸子的香气还在,终于尝到了丸子汤的滋味,真的是味同仙汤,感觉那是世间最美味的汤味。
回到家里,聊起此事,母亲埋怨姐姐没有舍得买一碗汤姐弟俩喝:五分钱,你就当家花呗!可是,我们的钱来得太不容易!要挖很多香普,要流很多的汗啊!姐姐叹口气。姐姐比我年长五岁,她深知我们家里困难,一分钱也不可以乱花。而我,年少时不懂。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不是他们聪明,也不是他们是天生的吃苦耐劳,而是生活困难的层层挤压,身不由己啊。
若干年后,每聊起此事,姐姐总是眼里湿湿的,充满了歉意,仿佛是做一件非常对不起我的事。长大后,姐姐在生活和经济上都给我以极大的帮助,默默地奉献着她的爱。姐姐也只比我大了五岁,她当时也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她也同样的饥肠辘辘,应该是也被那诱人的丸子汤所吸引,却能想到家里的困难,控制住自己的饥饿,需要多大的控制力!现在想起来,姐姐,你是多么的让我敬佩!其实,姐姐并不欠我什么,只是我当年欠了对姐姐的一份理解。那碗丸子汤的味道已经渐渐地淡忘了,而姐姐坐在桌旁紧咬嘴唇,低头默默不语的形象,却深深地烙在了我的记忆中。
现在,我们的生活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生活条件都宽裕,姐姐也已经退休了,转眼之间,我们已离开故乡三十年了。   望着那在风中起伏的香普,心里感慨万千:物是人非啊!很想问它:香普草,可记得我这当年的故人?
作者简介:包容,本名:纪华峰。新沂市作协会员徐州市作协会员,常有作品在报刊及网络平台上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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