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献帝皇后也是曹操的女儿,禅让之日,竟诅咒父兄建立的国家
公元220年,汉魏易代时,汉献帝皇后曹节,痛骂其兄长魏文帝曹丕"天不祚尔!”其不赞同曹氏取代汉室称帝之心,溢于言表。当然,这与其说是出于这位皇后对汉室的忠义,倒不如说是出于她自身的利益和立场。
汉献帝献穆皇后:曹节
汉献帝献穆皇后曹节,即魏武王曹操之女,她和姊姊曹宪、妹妹曹华同时入宫嫁给汉献帝,成为持续四百年的大汉王朝最后一任皇后。(此时曹丕已经26岁,按古代女子的婚嫁年龄,曹丕当是她们兄长无疑问。)
【献穆曹皇后讳节,魏公曹操之中女也。建安十八年,操进三女宪、节、华为夫人,聘以束帛玄纁五万匹,小者待年于国。十九年,并拜为贵人。及伏皇后被弑,明年,立节为皇后。】——《后汉书·皇后纪》
当曹操死后,新人魏王、丞相曹丕强迫汉献帝禅让,新旧君主和众多大臣一起搭台唱起一出“效法尧舜”的大戏时,唯一不和谐因素,恐怕就是同时兼有旧朝皇后和新朝帝女身份的曹节了。
晋代司马彪《续汉书》和南朝范晔《后汉书》中,都记载了曹节在魏使入宫求收玺绶时,勃然大怒,不肯从命,最后无奈之下,掷玺痛哭【天不祚尔!】(“上天不会让你们长久的!”)哀伤之情,左右随侍者皆不忍看,结束了她的七年皇后生涯。
【献穆曹后,〔讳节〕,曹操之女也。魏受禅,遣使求玺绶,后怒,以玺绶抵轩下,因涕泣横流曰:“天不祚此玺。”】——司马彪《续汉书》(《太平御览》卷六八二,据书钞卷一三一补)
【魏受禅,遣使求玺绶,后怒不与。如此数辈,后乃呼使者入,亲数让之,以玺抵轩下,因涕泣横流曰:“天不祚尔!”左右皆莫能仰视。后在位七年。魏氏既立,以后为山阳公夫人。】——《后汉书·皇后纪》
【曹后掷玺】一事,千百年来皆被认为是这位皇后对汉朝心怀忠义的表现,甚至极端反曹的清代文人毛宗岗,也对此赞誉有加,称赞她的大义可与伏后董妃相比,因此在改编《三国演义》时,还特意依据《后汉书》,对罗贯中版本的相关细节做了修改,将曹后形象美化得凛然大义,这也成为广为大众所知的通行本《三国演义》之人物形象。
【曹氏大怒曰:“汝言吾兄为篡国之贼,汝高祖只是丰沛一嗜酒匹夫,无籍小辈,尚且劫夺秦朝天下。吾父扫清海内,吾兄累有大功,有何不可为帝?汝即位三十余年,若不得吾父兄,汝为韲粉矣!”言讫,便要上车出外。帝大惊,慌更衣出前殿。】——罗贯中版《三国演义》
【曹后大怒曰:“吾兄奈何为此乱逆之事耶!”言未已,只见曹洪、曹休带剑而入,请帝出殿。曹后大骂曰:“俱是汝等乱贼,希图富贵,共造逆谋!吾父功盖寰区,威震天下,然且不敢篡窃神器。今吾兄嗣位未几,辄思篡汉,皇天必不祚尔!”言罢,痛哭入宫。左右侍者皆歔欷流涕。曹洪、曹休力请献帝出殿。帝被逼不过,只得更衣出前殿。】——毛宗岗版《三国演义》
然而,北宋大史学家司马光显然对此有不同意见,在《资治通鉴考异》中,他便认为皇帝玺绶怎么可能在皇后处,定是和西汉元帝皇后王政君在王莽易代时的掷玺之事搞混了。《三国志·文帝纪》中,确实也有汉献帝派御史大夫张音奉玺绶,请求禅位的记载,如此似乎更加证明了《后汉书》说法之枉:皇帝玺绶既然是汉献帝苦苦求着曹丕收下的,又哪用得着再去皇后那里收?
然则,如果换一个思路,史料记载中出现的“玺绶”,并非皇帝玺绶,而是皇后玺绶呢?1968年在咸阳市便出土了一枚西汉的“皇后之玺”,以和田羊脂白玉雕成,形状完全符合《汉旧仪》记载:「皇后玉玺,文与帝同,皇后之玺,金螭虎钮。」
汉朝皇后玺
从曹丕和新建魏朝的角度,这枚皇后玺绶当然是必须收回,并交由新任皇后的。可是对于已经做了七年皇后的曹节而言,亲兄长不但剥夺了自己的皇后身份,使自己再也不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连这枚彰显自己过往辉煌地位的标识也要一并收走,又怎能不为之悲愤?
同样都是英雄盖世的魏武王曹操所生骨血,只因男女之别,兄长曹丕可以高居九重统御万民,妹妹曹节却只能从此和前朝废帝一起囚居于小小方寸之地,作为汉魏易代过程中的重要道具之一。从曹节的立场设身处地,确是不得不发泄的。
曹节对二哥曹丕扔玉玺
何况曹丕一心要“效仿尧舜”,这场成百上千公卿参与的大戏,都已经排演了数场,也绝不会因这小小不快,便如何过分为难自己的亲妹子。
魏文帝:曹丕
当建安二十年,曹节成为大汉帝国皇后时,她心中所想,必也是不负老父和家族所托,将这个皇后之位、乃至眼前帝国这种曹氏霸府摄政、汉家礼仪天子的情形,尽可能维持得天长地久。
哪怕仅仅从利益最大化的角度,也再没有比同时身兼为权臣之女身份,更幸福的皇后了。既然成了权臣家族和皇室直接联系的纽带,两方面自然都相当重视,寻常后宫争宠戏码实在不值一提。
家族的权势正是自己最坚实的后盾,所谓万乘之尊的丈夫却也不得不在自己面前陪着小意讨好,能不能宠幸后宫其他妃嫔,还得全看自己的脸色,
身为一个注定要被皇权、夫权同时压迫的古代女子,还有什么比这更满意的人生?可惜仅仅数年,曹皇后的美梦便破灭了。
汉献帝与曹皇后
曹皇后此时才发现,原来自己仅仅是父兄前赴后继改朝换代过程中的一桩道具,价值已然用尽,再也没有明天可言,因而为之悲愤、痛哭,此情此感当然可以理解,却也并不必过于为古人掉泪。
单说她那两个姊妹曹宪和曹华,若不入宫,也必是无比尊贵的新朝公主,可以获得一桩相对美的满姻缘,如今却只能作为前朝废帝的妾侍去苟延余生,又情何以堪呢?
而被她们父亲“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中丧失性命的千百万平民女子的身家性命,更只是无人在意的数字而已。这一切说到底,都不过是成就了一姓更替一姓的帝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