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石文坛]方定一的散文《师生情》

师生情

我永远忘不了我中学时的闵启辉老师。那时的他，30多岁，魁梧的身材，常常穿着洗得退了色的蓝中山服，一头黑发梳理得井然有序，宽额头下耸起高高的鼻梁，一双大眼嵌在清瘦的脸上，稍阔的嘴唇里有讲不完的吸引着我们的知识和哲理，一双闪烁着威严光芒的眼睛，满蕰着自信，刚毅。他教我们的语文和俄语。开始我们都很怕他，但由于他常来守早堂，辅导我们学习语文和俄语，我们接触多了，慢慢地觉得他并不可怕，反而和蔼可亲。初学俄语，既新鲜，又无从下手，特别是卷舌弹音h，任你怎么练，就是弹不起来，可闵老师一次又一次的讲解方法，再三示范，从没有表现不耐烦的样子，直到同学们逐一地都学会了。他总是鼓励我们学好每门功课。他常说:祖先给我们留下了灿烂的文化遗产，外国人都羡慕中国人民的聪明才智，你们要认真学习啊！同学里谁作业马虎，上课听讲不专心，他是毫不留情的，两眼一瞪，逼视着，但却不大咆吼，只要你低下了头，他又用平常讲课的音调，给我们讲王冕学画，达芬奇画蛋和华罗庚学数学的故事……

初中二年级上学期，我因家里困难被迫辍学了。父母也不愿如此，但一家七口，三个学生，仅靠父亲微薄的工资实在无法支付我们的学费啊！(父亲错判刑满后在黄石江对面的散花州农场就业)最难过的是早晨，看到别的同学相邀追赶上学，那一呼，一应，一嘻，一笑，及那追赶的脚步声，深深地击痛了我的心，我依恋老师和同学们，更有那无穷的知识。我想向父母提出复学的请求，但一看到父亲憔悴的面容和骨瘦如柴且多病的妈妈，我又没有了勇气，只有当我一个人锄莱草的时候，那伤心，委屈，气愤不已的眼泪，才可以尽情的流，尽情的流…开学后的一个星期天，闵老师骑着单车来了，他跟我谈了很多，总之，希望我不要失学。第二个星期天，他又来了，给我带来了休学证，教科书，并开始给我补习语文，俄语，数学。我真是太高兴了，学习也愈发用心，之后他星期天常来，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让我明白了"负薪挂角"立雪程门"，囊莹映雪"悬梁刺股的真正含义。一个学期过去了，是他旡数次往返十五里的默默耕耘，终于坚定了我父母干夜活挣钱让我复学的决心。二年级下学期，我插班了，高兴的回到了同学们的行列。他是个右派，当时我们并不知道右派的含义。总觉得他是个极好的老师，我们尊敬他，特别听他的话，当他摘帽重返黄石市工作，将要离开江北农场子弟学校时，班上的女同学聚在一起，因留恋闵老师而哭成一团，男同学也好几天沉默不说话。特别是我是在他的努下，我才有幸的念完了初中，回想起来，有件事将叫人终身遗憾，他给我补了那么多课，每次来直到我们队一个姓姜的统计那里，(原先他的同事，也是个右派)连我们家的水都没有喝一口。

记得1969年我从湖北沙洋回湖南，特地绕到黄石江北农场，邀了八个同学去黄石看他。那是一次多么愉快而又叫人难忘的会见啊，他高兴地接待了我们，一一询问了我们的情况，他仍是那样的关心我们。回来的路上，得知他还帮助过其他同学。现在，他年近花甲，党的政策使他晚年身心愉快，早两年从同学信中得知，他仍在任教，我常常在心里祝愿他健康长寿。时过境迁，闵老师在我的脑海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如今，人生的环形道把我也送上了讲台，二十年后，我又读了中师，要不是他坚持让我读完初中，我是不可能读中师的。我常常以闵老师的形象勉励自已，也愈发觉得闵老师的难能可贵。能早日再见上他一面，是我迫切的心愿。

方定一，湖南汩罗人，小学初中在黄石散花卅农场子弟学校念书，爱好文学，现已退休在家，住湖南平江长寿镇。

《新东西》编辑部

主     编：向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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