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书讯 | 马累:内部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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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部的雪 / 马累著
北岳文艺出版社出版
2019.12
· 内容简介 ·
《内部的雪》是70后诗人马累的代表作品结集。这些收录的诗歌富于思辨色彩,从日常生活的普通经验中,得出某种具有一定高度的抽象的哲理。马累的诗歌具有鲜明的地域性,在对鲁中平原日常生活的描述中,闪耀着自己的哲学思辨的光芒,强烈的精神追求蕴涵其中。马累的诗歌更突出的特色是安静、干净,在净化读者灵魂的同时,把读者带入了诗意的世界。
· 作者简介 ·
马累,原名张东,上世纪70年代生于山东淄博,中国七十年代后代表诗人。曾获“诗神”诗歌奖、《人民文学》“青春中国”诗歌奖,“红高粱”诗歌奖,山东文学奖等。参加第27届“青春诗会”,出版诗集三部。
· 编辑推荐 ·
马累的诗歌具有鲜明的地域性,在对鲁中平原日常生活的描述中,闪耀着自己的哲学思辨的光芒,强烈的精神追求蕴涵其中。马累的诗歌更突出的特色是安静、干净,在净化读者灵魂的同时,把读者带入了诗意的世界。本次最新出版的诗集收录的诗歌极富思辨色彩,并善于从日常生活的普通经验中,得出某种具有一定高度的抽象的哲理。
当代著名诗人、华语文学传媒大奖、刘丽安诗歌奖获得者杨键,新诗界国际诗歌奖、柔刚诗歌奖获得者孙磊对诗集以及近年来马累的创作情况进行了深刻地剖析与阐释。当代著名评论家、诗人耿占春、张艳梅、胡弦、庞培、朵渔、育邦等进行了隆重推荐。
诗集开篇,诗人杨键以《性本善之子马累》为题,站在性本善这个永恒的立场上,对马累的诗歌创作进行了分析。他说:“山东本是我们儒家的内圣外王精神的发端之地,我们在马累的诗里可以看到,这一重要的汉人的品质也早已荡然无存了。内省精神的缺失,使得我们从一个向内的民族变成向外的民族,从万法唯心的民族变成万法唯物的民族。马累诗里的关键词也是这个时代的关键词,比如罪,干净,缓慢。我注意到,在马累的诗中,他反复写他热爱的鲁中平原,反复写他生活过的温良的故土,反复写黄昏,用的语调也是那种反复地感恩,反复地惭愧,反复地忏罪的语调,这种不断的反复是因为我们离开了本来,这种反复也使他获得了一种忠实性,一种与事物之间微妙而牢靠的关系,一种天地之间如沐春风的感恩之情,所以他的眼睛是细节的,安稳的,在一天的落日里,在一个文明的尾声里,甚或是在一个文明的中断里,诗人轻声细语,目光笃定而虔诚,他通过这种反复,希望生命可以醒悟,然后同周遭连为一体。”
诗人孙磊在诗集的最后,以《微凉的钴蓝,或者内部的雪》为题进行了简论。他说:“马累的歌唱就是慨叹,不断重复的慨叹。就像陈子昂面对千古世界发出的“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慨叹一样,马累的声音就混在其中,他试图加入这种几千年来传承下来的精神慨叹,只不过,他是以具体个人化的微观方式,却朝向宏大的宇宙,用一种细腻的温暖朝向广大的彻骨的寒凉。”“总是那声慨叹,一种歌唱之后的疲倦和悲哀,朝向空无的追问,也朝向无限的失望,那些失望叠加起来就是虚空,总是那种宏观的虚空笼罩着他,所以他不断地写到寂静,反复地验证,反复成为一种姿势,寂静立刻将它化解到现实的具体细节中,形成一种难以想象的笃定的怀疑。”
· 名家推荐 ·
马累的诗自然、质朴、开阔,一如他经常描述的黄河,与万物相互渗透而不是变成其中的一种事物;马累诗歌的质地亦如大河,多变却富于情绪与主题的连续性。借用马累自己的诗句说,他语言中“那根无限深邃的光柱”照彻了一个过往的世界和当下被忽略的生活空间,他“观察这个世界的姿势远胜于对自身的迷恋”,他关注着“那些卑微的却暗暗支撑世界”的人和物。
——耿占春
马累是个站在黄河边写作的诗人,他面对着急剧变化的时代,也面对着源远流长的地理与文化长河,这使得他的诗在生活的日常景象之外,又多了反复追问和延展性更强的时空视野。他在诗中思索人与水,与土地,与时间,与世界的内在关联,并觉悟到任何试图一劳永逸的书写都是无效的。从他的诗中,我们能看到一个当代诗人的精神流离之苦和灵魂敬畏。诗人面对语言,也面对着文明与文化危机,也许,他正在用诗歌处理我们还没有意识到的某个巨大难题。
——胡弦
不惧风雨的勇者的内心光明,促使诗人马累去完成几乎不可能完成的《黄河记》、《聊斋手记》等一系列诗作。他的短诗同样出色,实为汉语乡愁壮丽之交响。既是庄严而令人心碎的时代证言,同时见证了他的写作针对于人的一种塑造。
——庞培
马累是那种将感伤与素朴结合得恰如其分的诗人,他写故乡的诗,写大地的诗,写亲情的诗,在在皆是人间的诗。如此深情,又将感情隐忍得温厚如玉,手艺高超,值得信赖。
——朵渔
他写下明月与罪愆,在闪烁着尘世之光的鲁中平原低空飞行;他写下流水与真理,在埋藏着时代喧嚣的黄河岸边立马踟躇。他的语调质朴诚恳,低于尘埃。在苍凉的人世间,我们看到诗人如一块孤傲的骨头,面带愧疚,正深入世界的雪地,窥探一代人的怯懦、有限的真理与无限的秘密。
——育邦
· 相关评论 ·
青年评论家,山东理工大学文学院院长 张艳梅
读马累的诗,首先让我感动的是他对于自我和世界关系的处理,他把自己作为世界丰富性的内在组成,去建构属于自我的感知、认知和真知世界。这些诗歌创作,让我们得以更好地理解:首先,艺术的也是世界的。艺术是世界的实存形态,而不是空洞的能指,诗是世界的局部,也是世界的整体,是世界的独异个性,也是世界的普遍共性。马累的写作,既没有毫无节制的过渡浪漫化,也没有沦陷于日常性的形而下堆砌。这些诗作有着纯净的情感蕴含和美感表现。其次,艺术的并不等同于世界的。诗歌丰富了我们的生活世界、感情世界和审美世界,艺术表现是理性和感性的双重延伸,艺术带来了世界的多样性和生命体验的立体化,但这并不意味着诗的所指与世界完全吻合。诗人对于自己的诗作有着准确的理解和阐释,不妨碍读者从中读出自己的世界观感。与小说阐释不同,诗歌解读不是揭秘的过程,而是增加诗歌意义超验性的可能。
在他的作品中,我们读到了微缩的主体意识和放大的生活世界。这一压缩和放大的过程里,有着诗人明确的意识体系。经由幼年到成长的时间链条之外,还有另一条心理路径。心理时间不断弯曲折叠,让我们得以更好地走进诗人建构的世界深处,故园不仅仅是一片休戚相关的土地,不仅仅是一群生老病死的人,如何写好土地和我们的生命本源,这是诗歌创作的一个母题,在现代性语境中,重新确立存在的坐标,不仅仅是地缘文化背景里的自我重置,也不仅仅是生命艺术化表达的在地性,还包含着重新厘定存在的尺度。这个尺度在写实主义立场有着明确的时空界限,而在现代主义者那里,则有着天马行空的无限可能。诗人们反复书写故乡、人生、命运中那些微小事物,从想象的深海里打捞出确定的生活细节,从真实性中超拔出宏大高远的命题。
马累在情感密度上建构了精神之乡,并反复追问真理和日常生活的关系,这种追问其实很少有人愿意去做了。我们正在经历的,是一个急剧变化的时代,而日常生活看起来又非常凝滞。面对文明与文化危机,如何重建新的乌托邦,重建理性和信仰,真的是一个巨大的难题。马累站在黄河边上,思索人与水,与土地,与时间,与世界的内在关联,这一切是如此复杂,任何试图一劳永逸的书写都是无效的。生活之地就在脚下,灵魂世界里始终在不断生长自我,马累把自己放在天地万物之间,在特定时空,基于灵魂,神性,基于对生死和诗歌本身的敬畏,记录自己的情与思,思想的种子蕴含在广阔而深远的诗意之中,此在如此巨大,灵魂奔涌,没有人能完全免于精神流离之苦,维特根斯坦说,语言是人类的家园。为什么还要关心真理?在这个日益世俗化的时代,谁还在追问真理?诗歌不负责提供问题,当然也不负责提供答案,而我们还是会不断去写,去追问,这本身就是一个诗人的宿命。
· 精彩试读 ·
暮晚
暮晚,风突然大起来。
河心洲上的杨树林
发出沉沉的哀鸣。
枝条缠着枝条,树叶
卷着树叶。
仿佛当年子路搀着
孔丘,走在鲁国
连绵的土路上。
那风中翻扬的衣裾,
如果不是在提示现代人
习以为常的遗忘惯性,
就是在悲悼
树根底部日益加深的幽暗。
2015.12
雪
几天雾霾后,终于
迎来一场雪。我
在黄河边的凉亭里伫立,
尽量模仿成雕像的
形状。我知道,每个
凡人的心里都有
深深的庙宇意识。
就像这些上帝的头皮屑,
肆意在人间乱舞,
挥洒巨大的乡愁。
但水面像镇静的老人,
送来晚年般的汽岚。
天地间只有这些了,
更多重要的事物我已经错过。
我本想活成山水的样子,
但这与当下的趋势相悖。
我只准备了几声鸦鸣,
让它在这苍茫的时刻
送去固执的诗意。
2016.1
纪事
我犹记得那个黄昏,
在九月醇厚的空气中,
漫步在黄河边的密林里。
益母草特有的气味刺激着
我的鼻腔。
我冷不丁打了几个喷嚏,
惊飞了几只不知名的鸟儿。
低头,向下。
在那些杨树、榆树的根部,
极少见到阳光的部分,
残存着我已被确认的茫然
和犹相信的希望。
就是这相悖的跷跷板
构成我的悲哀。
写诗多年,经历过
许多次内在的崩溃,
我深知灵魂碎在地上的感觉。
一轮明月初升,
那大理石般的愧疚与清凉。
2016.1
夜色
夜色中,芦荻在慢慢长高。
它们深陷水下的部分,
有真理之美。
而鸦巢,似另一个小尘世般
漫漶。雾霾增加了
秋天的梦幻度,也连累了
人类的理解力。
如今,我终于无耻到
可以趁着夜色谈谈担当和自由。
2016.1
午后
午后,看风穿过葡萄架上
凌乱的枯枝,
那如鹿鸣般的响声尤为高贵。
仿佛自去年秋天以来,
我一直寻找的。
这点寂静多么难得。可以
在无声中索取遥远。
在那杯渐凉的茶水中,
看千秋万代的涟漪,多少
已经苍老的忠与义,
在心无旁骛地告别。
就像多年以前听罗大佑
眯着眼唱《亚细亚的孤儿》,
但至今还是最喜欢他的
《鹿港小镇》。
“子子孙孙永保佑,
世世代代传香火”
可这个世界能让人抒情的
成分已经不多,
红尘也不是想要的红尘。
还有两样最干净的东西:
父母的目光和内心的痛苦。
2016.2
二月二
二月二,龙抬头。
母亲又在乡下翻炒青豆与面棋。
从来都是这样,风俗
只与年迈的母亲有关。
我能听见树枝在灶膛里
燃烧的声音,与
母亲的生命何其相似。
朋友圈中,微信如雪片般
加厚。有人双手合十
渡苦厄,有人写晦涩的诗。
这一天阳光如此细碎,
路边的塔松满树金针,
如消逝于我们记忆中的那些
星星。
这一天的最后,是夕阳
将一切削减至静默。当我
并没有看见抬头的龙,
深深的晚霞中,我看见的是
母亲的脸。最好的场景
是吃母亲炒的青豆。
最好的真理是朴素,
和水落石出。
2016.4
清明记事
我和父亲祭祀归来,
坐在院子里吸烟、闲聊。
说到我和弟弟小时候的事,
父亲笑。茶凉换水的空隙
母亲喊我去端饺子。
蒸汽腾腾的灶房里,白炽灯
摇晃着昏黄的光晕,
竟有另外一种纯诗的意味。
记不清多少年了,这样的
场景:水泥灶台温润光滑,
像《史记》中的某一篇
经历了生活纯正地打磨。
偶尔从漏勺里跌落的饺子,
像一朵洁白的祥云飘到大地上。
或许,并没有其他更好的
比喻。这尘世万千喧嚣,
抵不过父亲不知何时开始的
捣蒜声。我记得,那蒜臼
祖父、祖母在世时就一直在用。
“笃,笃……笃”,那声音
一直在我心里,不曾停息过。
2016.4
天鹅
突然想去入海口看天鹅。在
去春天的路上。我看见芦苇
正倾斜着身子,
而阳光,像真理闪烁。
那缓缓波动的海面上
有我业已失去的悲哀和勇气。
我渴望天鹅出现。
我想要的人性
正在衰老,但我必须服从。
什么样的词会随波纹漾出?
细密、猛烈,
如沉重地心跳般传过来,
像整个海面一样闪着光?
当我写诗,当我营造一个
小世界,以星光的格局和志向。
天鹅让旧迹凋零,也让
一颗心倍显孤独。
2016.12
在邹平拜谒梁簌溟墓
我们穿过喧嚣的市中心
和漫无目标的人群,
在施工的铁路桥左边
等了很久,才被戴红袖章的人
引领到进山的小路上。
路边停满了五颜六色的车辆,
这让一个本应素描的清明
感到无限的惶恐。
我们刚刚在另一个严肃的
场合朗诵,诗中的晦暗
和愧疚还未散尽。
当临时决定拜谒他的墓地时,
我们也有过忧虑:
一个孤僻者被打扰就如同
一段真理被移除。这么多年了,
大众融通他高翔的心吗?
那些车辆溅起的尘土,
仍愿回到大地吗?
初春的风,略显急促地掠过
正在吃草的那只老山羊,
它的胡子的弧度
应该是人世的弧度吗?
纪念他的石碑掩映在松涛中,
当我们站定,鞠躬,
松林深处传来丝丝的鸣响,
如他晚年所问:
“这个世界会好吗?”
201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