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铎学书初宗“二王”,转学米芾、颜真卿等大家,自成风格
明清之际是我国封建社会后期的一个特殊的历史阶段。此间天灾人祸不断, 兵戈频仍, 是一个多事之秋。由于这些复杂的历史原因, 使得当时的人们在思想上相对的比较自由, “国家不幸诗家幸”, 这正是一个出思想、出艺术的时代。就书法领域而言, 出现了一批有成就的书法家, 王铎正是其中最杰出的代表。
王铎, 字觉斯, 又字觉之, 号十樵、石樵、嵩樵、痴庵等。孟津 (今河南孟津) 人。生于明万历二十年 (公元1592年) , 卒于清顺治九年 (公元1652年) 。明熹宗天启二年 (公元1622年) 进士, 旋授翰林院编修、经筵讲官等职。而立之年步入仕途, 一时成为风云人物。与他一同登进士第并入选翰林院的还有明史上有名的烈士倪元璐和黄道周。三个人的友情非同一般, 在书法方面他们不满于明季书法竞尚柔媚的董派书风, 所以聚首矢志, 相约攻书。提倡取法高古, 振兴明际书坛。尤其王铎, 更倾精力。
他学书从以“二王”为代表的晋人书法入手, 他意识到“书不宗晋, 终入野道”, 于是他在晋人书法上花了大力气, 特别是对“二王”的书法用功尤勤。他反复强调“余书独尊羲献”, 并公开宣称: “《淳化》、 《圣教》、《兰亭》, 予寝处焉”。现存王氏最早的一个临本《圣教序》, 是他三十四岁时的作品, 所临形神兼备, 尤其是得原作的笔法和神髓;在造型方面似不过分求工, 相比之下比原作更显厚重、劲健, 筋、骨、血、肉、气五者俱全。可以说达到相当高的境界。
他的另一个早期临本是王羲之的《兰亭序》收在他的 《琅花馆临古帖》中。这件作品更是笔精墨妙, 用笔既灵动又沉实。对照原作, 我们不难看出他学王书的高明之处, 他既严格而又灵活的把握原帖字势和用笔, 很好地兼顾了点画的萦带牵掣和用笔上的起伏徐疾。同时又有了些许自家精神、情趣的流露。他的临作从整体上看已化王书秀劲流便为刚劲厚重。他的书风在此期已初露端倪。
从这两个临本上我们可以看出王铎是学活了王字, 这一期间他自己挥洒出的作品也基本是这一格调, 单凭这一点就足可在书史上立足了, 他可以固步不前就地完善, 与赵孟俯和董其昌一争高下而成为一个书史上学王的谪派书家。但王铎没有就此罢手, 他开始追求自我个性, 他要出新, 要创造。
但王铎的出新过程是很理智、清醒的, 他没有一下子逸为狂怪。他说:“心浮, 多分外求奇, 而中庸之理反失” 所以他没有误入“野道”, 而是在古今众多的王 派大家中寻奇探胜。他把目光聚焦在宋代的米芾身上。他肯定米芾是“本羲、献”的大家, 叹服米芾书法能“纵横飘忽”, “洒落自得”, 惊羡他学王能“不规规 模拟”并能“解脱二王”。称道他是书中“飞仙”, 庄周梦中的“真蝶”。于是他又“焚香寝卧其下”, 且“玩之醉心”。
从《琅花馆帖》、 《拟山园帖》及他大量的传世墨迹与刻碑中都可见出米书的影响, 可见他对米芾的研习是何等的深入。但细细品味又有所不同, 他学米的临作, 在体式的险绝、欹侧方面虽大体相似, 但在用笔上却有很大的差别, 他变米芾的多偏侧为多中圆, 加上笔毫含墨量大, 所以他的字看上去更筋骨气血内含, 比米字更厚重、更雄强, 更有一种中和之气。虽然学米, 但却不为所奴, 而是法为我用, 借古开今, 借米芾之力来导引自己创造性的书风。至此王铎的书法已与“二王”拉开了较大的距离, 在厚重苍老与险绝劲健等方面突破了原有的范式。能臻于此境已是很难得了。但他没有就此止步。
他开始研究问津于“二王”派之外的历代书法大家。对李邕、颜真卿、柳公权、张旭、怀素等人的书法, 他都认真学习和揣摹, 他看中了他们作品中胆魄与气势的优势。这些人的书法早期都学过“二王”, 但成熟期的书法都别开生面, 与“二王”派相悖。比如对李邕就有“右军如龙, 北海 (李邕, 曾为北海太守, 故称) 如象”之说, 对颜真卿, 有“颜公变法出新意”之句, 对怀素则有李白厚此薄彼的诗赞: “王逸少、张伯英古来几许浪得名。”
总之这些人的书法都在某种角度或层面上突破了“二王”的藩篱而成为大家, 王铎学习他们的书法, 就是要从他们的书法中汲取营养, 并找到自立门户、自开面目的突破口。王铎成熟期书法中的外拓笔调实源于颜真卿, 厚重雄强也自会有李北海的感染, 挺拔刚毅之气亦得益于柳公权。他草书中那“奔蛇走虺”的气势未尝不源于张旭与怀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