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樟柯《山河故人》｜无论如何，都活了成自己讨厌的模样
我曾经爱过你
普希金 (俄罗斯) 戈宝权 译
我曾经爱过你：爱情，也许
在我的心灵里还没有完全消亡，
但愿它不会再打扰你，
我也不想再使你难过悲伤。
我曾经默默无语、毫无指望地爱过你，
我既忍受着羞怯，又忍受着嫉妒的折磨，
我曾经那样真诚、那样温柔地爱过你，
愿上帝保佑你找到另一人，
如我这般爱你。
无论如何，都活成了自己讨厌的模样
确切地说，《山河故人》再看一遍，纯属偶然。双休两天并不轻松，白天总是睡不着，浅浅的醒来，一个风紧乎的下午，快要接近尾声，慵懒，辗转反侧，空气中仍有夜猫丝丝的悠叹，周边街道不绝如缕的喧嚣，似乎人间正道。
《山河故人》的英文片名“mountains may depart”，很有意味，仔细一想，才发现贾樟柯真正要讲的，其实是“别离”，影片几乎囊括了世间诸如恋人、朋友、夫妻、母子、父女等等，以及各类陌生人之间可能发生的各式别离，类似赵涛告诉她儿子那句，“每个人只能陪你走一段路，迟早都是要分开的” 。
山西是中国古典与现代碰撞的缩影，既是古今北方差异最典型的地域代表，也是高速发展倾轧不已的交汇点。生活于此，蝼蚁般地腾挪，黑土地刨食，能源的绝大多数都支撑贡献着大都市譬如北上广另一种发展。这样，土地上人的流淌几乎是微乎其微了。
十五年前，梁子义无反顾地背井离乡，包括初恋的涛，不仅仅因为选择不是他，还有对命运的不甘。这不是个衣锦还乡的故事，当十五年后，最后回归的梁子却病入膏肓，生活真实的相似苍凉。
惊诧于梁子躺在病榻上面对涛不经意放在床头的钱，两人的对话，“方便吗？”，“方便”，走投无路的梁子在生命最后一程，选择了带着妻子儿子回到故乡，孤独无力地默许了命运的狰狞。
在15年剩余不多的几天，老贾和赵涛还把镜头摇向了十年之后的2025年，什么都没变，什么都已改变。张艾嘉的老相令人不堪直视，这时若有什么调调，适合风菲菲的午后，恐怕是喝着金雀梅，听着卢冠廷的《一生所爱》，新欢旧爱，其实都那么无奈。
《山河故人》贯穿到最后的是叶倩文的《珍重》，在赵涛老爷子的电器店里，试音碟里放的是，张译送给赵涛的CD是，赵涛和儿子唯一一次共享耳机听的是。2025年，赵涛远在澳大利亚的儿子在中文老师黑胶唱片中听出了似曾相识，也是叶倩文的《珍重》。
那是香港女歌手百花齐放的年代，林忆莲和叶倩文都正值巅峰，梅艳芳宝刀不老，陈慧娴已经出国留学告别歌坛，听不懂粤语，可是那种古色古香富有节奏感的唱法，换作国语的意境就大不如从前了。
再回到涛把钱给梁子的那一幕，觉得钱的现实意义，更是从头开始，涛选择了有钱更有趣的的张晋生，至于儿子，被取名“张 dollar”，钱这个元素，没有它万万不能，也是更多的钱，张晋生和儿子，愈走愈远，灵魂永远在异乡。
现实就是如此，梁子向最不愿面对的女人借钱续命，善良如何，诚信如何，勤劳如何，没有衡量成功标准的金钱垫底，梁子仍然穷的没有尊严，坚挺的一切在死亡威胁面前，彻底垮了，无足轻重的跨了。
谁也无法抽身而去的当下，貌似高度合理却又扭曲变形，人人体会着亘古不变的生老病死大悲大喜，和所有二三线城市一样，大BB帝国的日新月异其实早已面目全非，卑微的挣扎生活在自己创造的虚华里，唯一值得安慰的，是一时一刻的喘息证明活着、来过，依然拥有热腾腾的身体和奋不顾身的心。
莎士比亚说，夜晚再长，白昼总会到来。处在这个一年中昼短夜长的开始，多少有些期盼吧。
【 油画：克劳迪奥·布拉沃（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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