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家园】容子 | 诸暨行三则
总第126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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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塔湖
2018年2月21日发表于《 新民晚报》“夜光杯”
在浙江诸暨的山山水水中,有一片让人动容的湖泊湿地,那里的水上人家,让我叹为观止。2017年12月,冬至之前,艳阳高照,来到了这里。
这片湖泊湿地,在冬阳的光照下,远远望去“白塌塌”一大片,当地人俗称“白塌湖”,如今起了优雅的名称“白塔湖”。湖中有蒲苇,有草木;有岛,有田;有房,有棚;就是没有白塔。“白塔湖湿地公园”位于诸暨北部,是诸暨最大的湖畈生态湿地,也是浦阳江流域的一个天然湖荡,是集渔业观光、农业灌溉于一体的浅水型湿地。整个湖泊湿地有大大小小78个岛屿,湖中有田,田中有湖,水陆相通,人湖共居。
乘船游湖,金色的蒲苇从身边划过,太阳的金光把岛上植物的倒影碎在碧波荡漾的湖水中。阳光温暖,轻风和煦,芦荡里野鸭戏水,岸边阵阵鸟鸣。偶见一两条舢板泊靠小岛岸边,岛上的菜地被收拾得整齐划一,连边边角角的寸土也被见缝插针种了菜。绿油油,青翠翠,新鲜的原生态蔬菜让人见了心生欢喜。一位驼背老汉,弯腰在菜地里忙碌,导游告知,这老汉年逾七旬,常驻岛上。老人岸上有家,家有儿女,有房有钱,可他就愿意在白塔湖上过着这种自耕自足的日子,用自己的双手种出新鲜蔬菜,再把蔬菜收割下来装上舢板,摇着小船送到城里。劳动是他生活中的需要和享受,种菜、卖菜,穿行于白塔湖上,老人感到快乐。这种快乐和成就感,伴随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船至湖中的大岛,登岸游览“渔耕文化展示岛”。走过岛中木板搭建的栈道,两侧芦花风吹摇摆,午后的斜阳照在身上暖洋洋。视线所到之处,收割后的田里,伫立着稻草编织成的草人、草牛。展示区里养着鸡、鸭、鹅,还有孔雀和白鹤;池塘里养着鱼……路边的介绍牌上写着:“渔耕文化展示岛,总面积58319平方米……占地30亩的蒲苇,展现着湿地面貌。岛内有田50 余亩,种植彩色水稻和油菜花等不同庄稼、植物。”“白塔湖以生产水稻为主,年产量约636万公斤。民间历来有‘诸暨稻谷熟,天下一餐粥’的说法。”登上岛中的瞭望台,放眼望去,四周的耕田让人顿悟:方才的小岛菜园与此相比,可真是小巫见大巫。尽管冬季田地色单一,但可想象,待到春季3、4月间油菜花开,会是怎样美丽!待到夏季彩色水稻成熟,岛上将会何等绚美!
离开“渔耕文化展示区”,向游船码头走去,路过一片平坦耕地,地边竖立着大红色装饰风车,算是见到一架形似的“塔”。小岛之间有浮桥,桥下水面漂着淡绿浮萍,浮萍之下鱼儿潜游。码头边泊着两艘清洁湖面的小船,两位清洁工坐在船上歇息,晒着太阳,悠闲聊天……
这天,天空是暖的,阳光是暖的,湖水是暖的,岛屿是暖的。“诸暨白塔湖,浙中小洞庭”,风光旖旎,愿“暖”意常在。
冬阳下的西施故里
冬日里的山风仿佛停止了呼吸,阳光从空中送来金光和投影。山野的绿林透出黄、红、褐、紫的杂色,并不绚烂,却五彩浓重。太阳照耀在山野路上,车窗的玻璃暖洋洋。明媚的冬阳给人“干净”的感觉,天空晴朗,空气干燥,路面洁净,心情舒畅。很久没在艳阳天里去山野徜徉,这趟来到美人西施的故乡诸暨,真叫人兴奋。
浣纱河边,苎萝山间,一汪潭水,一片浮萍,西施故里,荷花女神。
红粉池内几分凄凉,残荷却挡不住冬阳穿透枇杷叶,把缕缕阳光洒满庭院。“耕读传家”的石刻迎光豁亮,“红粉天成”的镂花窗逆光透明,冬阳在这山坳里温暖了池水,烘热了山石,晒干了野草,明亮了庙宇。
拾级而上,见勾践、范蠡、伍胥三者雕像,想起吴越春秋,金戈铁马,范蠡献计,西施救国的美妙传说。“吴越相谋计策多,浣纱神女去相和。一双笑靨才回首,十万精兵尽倒戈。范蠡成功身隐退,伍胥谏死国消磨。只今诸暨长江畔,空有青山号苎萝。”读罢此文,西施、郑旦的惊人美貌,跃然而出。苎萝山间苎萝村,盛产苎麻,浣纱浣苎麻,江边遇范蠡,西施去救国,美谈千古传。浣纱女的美好形象伴随历史传奇故事,让人思绪天马行空,自由想象,穿越时空。
公元前494年,越王勾践败于吴国,退守会稽,屈服求和,入吴为人质三年。回到越国后卧薪尝胆,刻苦图强,“十年生聚,十年教训”,终于转弱为强,公元前473年灭亡吴国。之后引兵北渡,逐鹿中原,公元前471年在徐州(今山东滕县南)大会诸侯,成为霸主。春秋战国时期,吴越两国的青铜剑铸造技术已达到极高水平。越王剑,青铜铸,据当代科学分析,越国名剑已采用了复合金属工艺,剑背含铜量高,剑刃含锡量高,先后浇铸,刚柔结合。几千年的历史,在这一刻,又是一则美谈,越王剑仿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走出山坳,在高台上望向远方,视线越过山野绿丛,投向远处山峦,山巅一座宝塔,几缕青烟飘过,天空明丽耀眼。恍然间,忽觉美丽的西施姑娘并未走远,倘若她还活在人间,今天会是什么样子?是机房里巧手编织锦缎的女孩,还是深山里头戴围巾采摘香榧的少女?是手捧书本朗朗读书的女教师,还是稳坐写字楼操盘民企的女商家?……大千世界,诸暨这片山水养育了多少美丽的女儿家,古有西施,今有万千丽人,在生机盎然的大地上如蝶飞舞,似花盛开,与父老乡亲共建家园。“美哉”! 一一西施故里,留下一份家国情怀的浓浓乡情。
浣纱河边,苎萝山间,冬阳下一道难忘的风景线。
山野的冬阳
诸暨江藻镇“银江社区服务中心”大楼前,高个头的年轻镇长小宋,面露喜悦,站在红毯铺地的台上讲话,台下立着家乡崇尚文化教育的乡民们,有老翁、老妪、中年男女和年轻后生,还有载歌载舞的姑娘、蹦蹦跳跳的娃娃……冬阳照在他们身上,天地间仿佛呈现出大大的“和”字!
江藻镇的父老乡亲和各路乡贤,多年来为家乡的发展捐款捐物,出钱出力,这天他们十分开心地陪同我们参观了家乡祠堂、民宅、建设中的公园。这里有古老的传说:西施浣纱,雁宿湖畔;有家乡建筑:钱氏宗祠,大高牌坊……村里的小路清静洁净,民宅墙上绘着身着淡青罗纱的西施画像;村外的雁宿湖,曲桥蜿蜒,碑亭玉立……浓浓的乡情感染着我们这些外乡人。
建设中的雁宿湖,池水已被抽干,正在清理池底淤泥。在各方集资建设的合力下,很快建成了江藻镇的文化旅游景点—— 一座宛若“小西子”的美丽公园。雁宿湖注水之后,碧波荡漾,夏日里满池荷叶,夜晚湖景灯光柔和迷人。自古以来,这地方池中有荷花、莲藕、大青鱼,池东庄稼地,池西风水埂,池南石板路,池北山野景……在江藻,乡愁凝成了雁宿湖,有千百年间洪水冲垮家园的伤痛,也有现今荷塘月色造福子孙后代的欢愉。
诸暨枫桥镇的“杨氏宗祠”,即“杨维桢纪念馆”,馆内有杨维桢雕像,还有许多文史资料。关于杨维桢,已有很多作家写过不少文章介绍,评说这位元末诸暨人、文学家(元代诗坛领军人物)、书法家(创造了“乱世气”的横斜扭曲、拗劲奇崛的字体)。同样是诸暨的宗族祠堂,“杨氏宗祠”不像绿藏的“周氏宗祠”那样宏大、敦厚、周围空旷,而是显得精致浓缩,与周围民居浑然一体。
杨氏宗祠及周围的环境、氛围,给人一种“家”的感觉。杨氏祠堂东邻街巷,不时从巷内驶出电动车等;祠堂前有一方小池,一妇女在池边洗衣,池水倒映出她的身影。天气晴朗,池水映出周围的建筑:矮房老宅,高房新楼。站在杨氏宗祠大门外的池塘边拍照,镜头里:天蓝,水蓝。
祠堂周围民宅紧连,居民坐在白墙老宅前抽烟,晒太阳;小狗在路边溜达,偶尔叫上几声;西边山坡上,散养的家禽在觅食,发出“咕咕”、“咯咯”的声音。这里有各种各样的声响,从街巷池塘传出,从各家各户传来。杨氏宗祠,就在这样热热闹闹的山野中,平静地望着人间。
离开杨氏宗祠,向前走去。穿街走巷,听到各种声音:织布机的声音,加工产品的声音,爆米花的声音,烘烤坚果的声音,做糕炒菜的声音……这里的家家户户都有事做,家族企业和小作坊很多,有忙的,也有闲的,各家有各家的日子。各户的门框、门楣上贴着各种对联和标志,五花八门,却干净。
走出村镇,走到乡间的大路上,向东去,北边是山坡,南边是田野。
田野中,齐腰高的黄色稻秆和荒草,在冬阳下散发着金色光芒。一位红衣女人在田野中向东行,金色的稻秆,暖洋洋的阳光……田野里飘来泥土的味道。
望着金色田野中的红衣女人,我大声喊道:“你在做什么——?”
“我在找家里的鸡——”,隔着路边的土沟,红衣女人举起手中的长条树枝,大声回答。
“有几只鸡——啊?”
“五只——”,红色在金色中移动。
冬阳把这片田野照得金灿灿,这里是他们的家园。
七山一水两分田,自然的禀赋,造就了诸暨的秀山丽水。这一路的见闻,带给我异样的感受和感悟。山野的自然,冬阳的温暖,历史的深厚,文化的底蕴,家园的美好,民风的亲和…… 诸暨给我留下了一个难忘的冬天故事。
容子,现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上海市作家协会会员、上海市外事翻译工作者协会会员。于1985年在《特区文学》发表日本中篇小说译文《破产制造者》等;1991年合著出版《中外文艺家及名作辞典》;2013年出版“母女诗歌集”《远方的梦》;2014年出版散文集《走出国门》(海外篇)、《守望家园》(国内篇);2019年10月出版散文集《故乡在何方》。在《文汇报》《解放日报》《新民晚报》《联合时报》《杭州日报》《福州晚报》《今日上海》《上海滩》《档案春秋》《译友》等报刊及新媒体“上海纪实”、“朝花时文”、“上海观察”、“文汇APP”、“新民APP”等,发表过散文、随笔、纪实文、短篇译文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