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卜至贱有大功

李世平

俗话说：“冬吃萝卜夏吃姜，不劳医生开药方”。萝卜，其实也是中药，名叫“莱菔”，古代入药多用其汁，现主要以其种子入药。

明代朱元璋发妻马皇后一次患病，御医久冶无效。经大臣推荐，召出身医药世家的楼英前来医治。楼英诊后认为，并无大碍，乃脾运失和，痰湿中阻。若消食化滞，即可缓解。然观前医药方后，甚为纠结。诸医所用，一派贵重滋补，若疏方过简，皇后以为敷衍塞责，后果难料。正犹豫间，随着一声：“皇上驾到！”朱元璋直奔马皇后病榻。楼英窥见其腰间玉佩，灵机一动，提笔方成：龙气玉佩、莱菔子三钱、枳实一钱、神曲三钱。朱元璋爽快解下玉佩，与药同煎。因辩证准确，用药贴切，皇后服药后很快痊愈，朱元璋真以为是玉佩之功。

清朝慈禧太后一年庆寿，多吃了些精美糕点，病后日衰，最后，御医动用“独参汤”，症反愈甚，头痛胸闷，腹满厌食，鼻衄易怒。众皆无策，故张皇榜，能治者重赏。有位郎中探得病因后，揭榜往治。他用药极简：莱菔子三钱，研末为丸，日服三次。医官甚疑，只能静观。随药下咽，鼻血立止，服药两次后，闷满消除，堪称覆杯之效。慈禧大喜过望，赐其红顶，即清代官帽（借指高官）。时人戏言：“三钱莱菔子，换个红顶子！”

上述两病例，看似简单，若非学养深厚，审察病机，洞若观火，岂敢以寥寥下气化痰之品，接治太医们束手之症。药若对症，效如桴鼓；诊断有误，小恙酿祸。

药典概括莱菔子功用：消食除胀，降气化痰。常用于饮食停滞，脘腹胀痛，大便秘结，积滞泻痢，痰壅喘咳之症。“莱菔子治痰，有推墙倒壁之功，长于利气”。凡饮食过量，阻滞肠胃，或过服滋补，胸腹满闷，取萝卜汁饮之，或煮水服，消散积滞，见效甚速。尤善解面食、豆腐之毒。

民间有种说法，服人参不能吃萝卜，认为萝卜“下气”，与人参相反。对此，清代名医陈士铎早有详论：“人参得萝卜子，其功更补……萝卜子平气之有余，非损气之不足，实制人参以平其气，非制人参以伤其气也。世人动谓萝卜子解人参，误也。”人体气机，以顺为佳。人参力宏，服后易见胀满、喘逆等症，配莱菔子，下气行滞，补中有通，但助气机条达，并不损及正气。

宋代文豪苏东坡偏爱萝卜，多有赞美。朋友招待他“蔓菁芦菔羹”，食后吟诗曰：“中有芦菔根，尚含晓露清”；在《菜羹赋》序中云：“煮蔓菁、芦菔、苦荠而食之。其法不用醯酱，而有自然之味”。一次，他和兄弟苏辙吃饭，用萝卜烂煮后做菜，酒至酣畅，忽投筷抚桌高叹：“若非天竺酥酡，人间决无此味！”在美食方面，东坡可谓行家，既谙其道，更得食趣。

淡乃百味之首。萝卜生吃，甘淡香甜，脆爽可口，幼时对此印象很深。那时宿舍大院里的小伙伴，谁吃萝卜，都会用小刀切分数条，见者有份。现吃生萝卜，常会想起当时情景。

萝卜作菜，可用各种烹饪手法制作，蒸煮焖炖、爆炒煎炸、汆熘炝烧、卤腊腌拌……为食材中少有。经厨艺点染，既增色香味形之美，更起到荤素搭配、营养均衡的作用。

说萝卜破气、克伐，是指消化积食而言，它本身是富含营养之品。虽寻常之物，但为蔬作药，皆有妙用。诚如李时珍所言：“乃蔬中之最有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