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秋色：從黛色參天至別有洞天 / 开普饭

上期遊記@LastVisit

[郭莊]

不似往年，今雖時值嚴冬，卻似深秋，葉尤未落，霜林浸染，蓋為遂余江南秋色之願耳！

.壹.

從茅家埠的亂石灘起步，向東南而行。天雖晴朗，霾如輕煙，如熏如昏，光似紗漏，不甚明淨，視線所及，朦朧離迷，湖畔亂石雜著灌木，水邊蘆葦連著荒草，敗葉凋零，水草豐茂，鷗鷺底翔，舟艇自在，透着樸素的鄉野味道，對岸有座亭子的潛于林間，露出匾額，上書“山水有佳”，言不虛設。從地圖上看，茅家埠位於西湖之西，東銜楊公堤，西連龍井路，相對於西湖的熱鬧，這裡有難得的清淨，也算得偏僻之處，我來過幾次，往常少有人來，這些年明顯過來遊玩的人多了。

[山水有佳]

翻開歷史風塵往事，茅家埠因埠口長滿茅草而得名，早在清中葉以前，曾是往靈隱進香的必經之路，香客由水路而來，在此棄舟登岸，再沿上香古道前往靈隱，香市的傳統經營了一段“商埠雲集，酒肆茶樓林立”的熱鬧歲月（《武林舊事》）；直至上世紀四十年代，湖濱與靈隱之間始有公路相通，而遊客遂改从陸路，上香古道由此漸廢，本與西湖相通河道亦趨湮沒，埠口随之銷於沉寂；但茅家埠村至今尤存，原生居民多以茅姓，以採茶養蠶為生。

[上香古道]

過醉白樓、芳草晴陽亭，站在玉澗橋上，看黛色參天閣連著一片迷朦水域，籠著湖山的分不清是水氣是輕煙，別有畫境，柳岸拂風，寒鴨鳧水，樹影婆娑映於湖心，幾株火樹燃向青天，若值盛夏，正應了“黛色參天”，四字應出自杜甫《古柏行》：“霜皮溜雨四十圍，黛色參天二千尺。”描述古柏雄勁飛動、古樸厚重的氣勢，亦應藉以喻人高遠堅毅之志吧；黛應為深青之意，古人常以粉黛喻佳人，用指瑤肌黑髮，而發又稱青絲，可知黛色非青非黑，介與两者之間；閣有對聯“佳客聯翩來古道，扁舟容與泛清波”，隱隱可覺古時進香往來水路曾經的煙雲繁華。

[黛色參天]

.貳.

經臨湖書院，向東穿南京軍區杭州療養院至楊公堤上，郭莊近在咫尺，應是杭城最好的園林，莊園以水為勝，廣闊的水域把陸路空間壓縮在南端極窄的一片空間裡，似乎主人欲以“三千弱水而取一瓢飲”，中有水榭相連，又把整片水域隔成南北兩半，使整個園林形成左中右三個合（融通）而又分（獨立）的空間，形成宏、秀、幽的建築格局，北部宏大，水域開闊，勾廊直陳，石橋橫亙，鋪敘自然本色；中部靈秀，山石玲瓏，門洞回環，曲徑通幽，佈設巧思精構之作；南部私密，客廳與廂房構築簡明，圍成坐井觀天的一方小院；向東穿过牆洞，又隱著一處樹木森森的庭院，最是幽僻。

[牆漏]

[香雪分春]

园之東面枕湖，是郭莊最富特色的處理，帶狀的月牆開著門洞，既縛山園之秀以为俯内，又攬西湖之美在於洞中，一盞清茶淨坐寂寂桃源，幾葉浮舟笑看穿梭大千，一小一大，一靜一動，妙趣较蘇州拙政園“借北塔之景”有過之而無不及，別具一格的用門洞、牆漏、窗格圈住景致是郭莊最殊勝之處，我想到一個詞：別有洞天，用在這裡極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