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伦故事(1)·持续六天的多伦会盟,康熙将漠北蒙古纳入版图

多伦县位于锡林郭勒盟南部,是距离北京最近的内蒙古城市。若干年前曾有一句著名口号:“治多伦一亩沙地,还北京一片蓝天”,那些年北京每到春天都要下一阵子黄土,于是印象中的多伦就成了沙漠的代名词,仿佛一年到头风沙漫天,人们每天吃土度日,街上有骆驼走来走去。

汇宗寺山门。

其实历史上的多伦地区河湖纵横、生态良好,早在元代就是一片优良牧场,多伦得名蒙古语“多伦淖尔”,史书译为“七溪之地”,这里地处山地、草原、森林、沙地的交汇处,地貌复杂,水系发达,是首都北方一块战略要地。清代“多伦会盟”后,这里又成为内蒙地区重要的宗教和商贸中心,历史文化深厚。康雍乾三朝是多伦最兴盛的时期,城中聚集了汉、满、蒙、回、藏各族同胞,地位变得空前重要,直到清末才逐渐衰落。本文就以多伦现存的寺庙和老城遗迹为线索,讲述那些在此发生过的、改变了历史进程的故事。

多伦街上的牌楼。

喀尔喀蒙古南归事件

汇宗寺是多伦最重要的古迹,位于旧城北两公里处,这里见证了康熙皇帝将漠北蒙古纳入版图的一段辉煌历史。庙内现存的康熙亲撰《汇宗寺碑文》中记载了这次事件的始末。

多伦会盟纪念碑。

明末清初,在今日蒙古地区分布着三大势力:漠南蒙古又称察哈尔部(内蒙古)、漠北蒙古又称喀尔喀部(外蒙古),漠西蒙古又称厄鲁特部(西蒙古后来升级为准噶尔汗国)。漠南蒙古问题早在努尔哈赤时期就已经解决,划入了清朝版图。天命九年(1624年),清朝中央政府开始仿照八旗制度在内蒙古地区推行盟旗制度,由中央委派大臣直接节制,称为内属蒙古。

河蚌绘·清初西北边疆形势。

康熙帝亲政后,面临漠北喀尔喀蒙古(外蒙古)和漠西厄鲁特蒙古(西蒙古)的问题。漠北喀尔喀蒙古分为三大部:车臣汗部(东部)、土谢图汗部(中部)、札萨克图汗部(西部),他们都是成吉思汗的后裔。他们早在皇太极时,就已经进“九白之贡”,表示臣服。西蒙古由五大部落组成,分别是土尔扈特部、杜尔伯特部、准噶尔部、和硕特部和辉特部,此时土尔扈特部已经西迁至俄国境内的伏尔加河下游(后来在乾隆时期万里东归),剩下四大部落。

康熙皇帝中年画像。

康熙初年,漠北蒙古内部发生火拼,漠西蒙古准噶尔部首领噶尔丹趁机拉拢札萨克图汗,企图一举吞并土谢图汗部。土谢图汗得到消息后,直接将札萨克图汗诱骗出来杀了,一起被干掉的还有噶尔丹的弟弟多尔齐扎卜,这下事情就闹大了。

准噶尔重装骑兵,俄国人绘制。

康熙二十七年(1688年),噶尔丹在俄国人唆使下率领三万大军,越过杭爱山,向漠北喀尔喀蒙古地区进攻。土谢图汗猝不及防,在撤退途中,喀尔喀部各间发生了归附清朝还是归附俄国的争论,犹豫不定之间,“请决于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一世哲布尊丹巴活佛罗桑丹贝坚赞,原名扎那巴扎尔(1635-1723),他是成吉思汗黄金家族后裔,喀尔喀蒙古第二代土谢图汗察珲多尔济的弟弟,外蒙地区宗教首领。此时罗桑丹贝坚赞一锤定音:“我辈受天朝慈恩最重。

一世哲布尊丹巴活佛罗桑丹贝坚赞铜像。

若因避兵入俄罗斯,而俄罗斯素不信佛,俗尚不同,视我辈异言异服,殊非久安之计,莫若携全部投诚大皇帝,可邀万年之福。”于是喀尔喀三汗(土谢图汗,车臣汗,扎萨克图汗)率数十万众归附清朝。沙俄趁喀尔喀战败,随即由贝加尔湖向东大幅度扩张,这直接导致尼布楚谈判时中方做出了巨大让步。

噶尔丹画像。

南撤的土谢图汗集中兵力在乌兰巴托以西与噶尔丹进行决战,但依旧不是对手,全军溃散,外蒙局势岌岌可危。作战失利的喀尔喀蒙古各部一路向南进入内蒙境内。噶尔丹率两万精锐长驱直入,打到内蒙古东部的乌珠穆沁,清朝大将阿尔尼战败。噶尔丹军队随即进入锡林浩特地区,距离北京已不足千里,已经威胁到了帝国的心脏。消息传来,北京城内外商铺大多关门停业,米价疯涨,明代“土木之变”似乎就要重演。

外国人绘制的清军将士。

多伦会盟,在六天里解决漠北蒙古问题

康熙皇帝得知消息,当即决定亲率五万大军御驾亲征,随军的有皇兄和硕亲王福全、皇长子胤褆、皇弟和硕恭亲王常宁、重臣索额图、纳兰明珠、娘舅佟国维、佟国纲,一家父子亲戚齐上阵。然而行至半道,康熙染上风寒,连烧五天也不见好,只得半路回京养病,大军由皇兄福全指挥。康熙二十九年(1690年)八月二十七日,清军与噶尔丹军队在乌兰布统展开激战,双方火枪、火炮并举连战三日,最后以清军获胜告终。康熙皇帝的娘舅佟国纲中枪阵亡,亲戚都搭上了,可见战斗的惨烈。

乌兰布统将军泡子,曾经的古战场。

乌兰布统之战胜利后,噶尔丹逃往西北,元气大伤。康熙抓住这个有利时机,采取会盟的办法,准备一举解决外蒙问题。康熙三十年(1691年)五月,朝廷召集进入漠南的喀尔喀三部首领和哲布尊丹巴活佛以及内蒙古各旗王公贵族在多伦淖尔附近的十三里滩草原举行会盟,这次会盟进行了六天,史书中记载了详细过程。

《平定西域图册》中的清军战阵图。

五月初一日,清廷让土谢图汗对曾经做过的不理智行为写检查,征得各部首领谅解。五月初二日是会盟的正日子,康熙宣布赦免土谢图汗诱杀札萨克图汗之罪;册封新的札萨克图汗;将外蒙古改编为三十四旗,下设参领、佐领,从行政建制上与内蒙古各旗统一;最后康熙张罗大家吃一顿,席间亲自向哲布尊丹巴活佛敬酒,确立了他崇高的地位和功绩,宴席摆了200桌,席间有杂技、木偶戏等各种文艺演出,场面宏大。

汇宗寺大殿。

初三日,册封赏赐哲布尊丹巴、外蒙古三大首领以及以及众多王公,完成了封爵及法律制度。初四日,康熙检阅八旗部队,有10000名骑兵和1200名步兵参与受阅,队列绵延十里,康熙亲自骑马下场射箭,十射九中,之后进行炮兵实弹打靶演戏,在场的外蒙王公为之慑服。初五日,康熙应各部首领之请下令在会盟所在地附近建寺,以作纪念,这就是后来的汇宗寺,之后康熙帝巡视了喀尔喀营地,对穷困者赏以银币,对喀尔喀贵族赏给大批牛羊。初六日,康熙帝再次单独会见哲布尊丹巴、土谢图汗,并赏赐御用帐幕和金盘、瓷碗等物,喀尔喀王公贵族依依不舍的列队跪送皇帝车驾回京。

河蚌绘·康熙朝后期疆域图。

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多伦会盟,康熙帝以强力的军事手段和高超的政治智慧使蒙古各部化解旧怨,尽释前嫌,使之“永无离散之苦,争斗之害”。同时按内蒙的办法对喀尔喀各部编设了盟旗,确立了对外蒙古的统治和管辖。外蒙古从此正式列入了清朝版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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