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峰 | 长篇小说连载:卢原质传略(第七章)

卢原质传略

作者/王秀峰
第七章

第一节

进入溧水县境已是暮色苍茫,过了秦淮河上的秦淮桥,前面不远就是崇贤乡的柘塘铺。此地原名龙藏铺,据说在秦始皇时,有望气者言:金陵有天子气,乃凿方山为渎以断地脉通大江,故曰秦淮。一路劳顿,已是饥肠辘辘,卢原质哪有心思浏览秦淮风光,只想早一点赶到柘塘铺的江淮驿站歇脚休息。就在这时,只听得马夫又在大声叨念:“百劫尽消,百劫尽消!”卢原质好生奇怪,此时虽是鸟雀归巢之时,并未听见乌鸦的叫声,念此作甚?就说:“你在叨念些什么?”
马夫回答说:“真是倒霉,碰到倒路尸啦。”
“倒路尸?”此语一般是用来诅咒他人穷困潦倒倒毙荒野路途。这在灾荒之年倒也时有耳闻,在太平年景怎么也有这等事情?卢原质赶紧叫车夫停车,车夫老大不愿意说:“现在正是三月饿荒时节,这等事情也属平常,我们赶到驿站,还有好些脚头呢?”
听到此话卢原质不由火起,正声喝道:“真是岂有此理!百姓死活怎能置之不顾,即使是死人也得看个明白,方可告知当地里保通知其亲人认领,使亡灵入土为安。”
卢原质立即下车,奔了过去,见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妪,伸手一探鼻息,发现尚有一些气息,便俯身将其背负到车里,叫车夫快马加鞭赶往江淮驿。
卢原质略懂医道,在窄小的车厢里伸出三指按住老妪的手腕,根据脉象推测,便知其他并无大碍,只是累饿乏力所致,到了驿站,马未卸鞍,即命役工赶紧熬粥,不一会粥已熬好,卢原质亲手给她灌了些米汤就慢慢地苏醒了过来。
卢原质俯身凑到她耳边轻声地问道:“老人家,好点了吗?”
这位老妪还是乏力地闭上眼睛,嘴上却说:“饿,饿!”
卢原质赶紧端过米汤,用小木勺一口一口地喂她,不知是卢原质喂的太慢,还是不好意思让人家喂,这位老妪喝了几口米粥以后,有了一些精神,就支起身子接过粥碗,三下二口就喝个精光,见碗边还挂着几颗米粥,伸出舌头添了又添,卢原质轻声宽慰道:“别急,够你喝饱!”吩咐役工再打碗粥来,真是人是铁饭是钢,待到三碗米粥下肚,这位老妪脸色也慢慢地红润起来。听着这位老人的诉说,卢原质才知道她姓张,叫张氏,家住本县丰庆乡庐山脚下山西庄,早年丧夫,儿子为建造皇上寿宫服徭役,三个多月没有回家,三月饿荒,儿媳在家待不下去,带着孙子回了老家,孤身一人,家无粒米,为求活命只得外出讨口饭吃。
偌大年纪孤身一人外出要饭,着实可怜。但卢原质转而一想,像这样的人家虽有一老一小,但有两位精壮劳力,只要勤俭治家,家境不说宽裕,度日应是不难,便心生疑惑说,“张婆,去年又不是荒年,像你这样的人家都要外出要饭,不知你们溧水县其他人是怎样过日子的?”
“看来客官不是本地人,也不知道种田人的困苦,像我这样的小户人家,如若不背债,糊口过日也不至于落到外出讨饭,说起来要让客官见笑,早几年为替儿子讨媳妇,向招贤里财主陈天成借了十二贯铜钿,用家里三亩稻田作押,讲好三年后还钱赎田,难料想连续三年遭灾,肚皮都填不饱那还有钱还钱赎田,更没有想到田没了,在官府税粮的皇册里竟不给除名,税粮还得年年缴,每年还都要增税。种田人没了田,靠什么糊口?还要缴税粮,真是雪上加霜,家里本来就是寅吃卯粮,到这时节,就是借粮也没个去处啊!”
听了张氏的这一番话,卢原质也是默然,想不出宽慰的话,只有从袋里取出五钱铜钿塞在她手里说:“这几个铜钿还能买几升米,熬到你儿子回来,总能想出些办法来。”
其实卢原质自己也不宽裕,从四品大员降至八品县丞,年俸也从二百八十石大米、钞三百贯减至七十八石、钞六十贯。加上俸钞发的是大明宝钞,这种现钱还不能在街市上流通,宝钞在发行之初就是面值远低于市价,到现在更是不值钱了。再加上家眷搬出少卿府邸另租住房又增加了许多费用,这几个铜钱也是自己嘴里省食苦熬出来的。
从高高在上的四品大员跌落到直接面对黎民百姓的小吏,卢原质在心中并没有太多的失落感,反倒觉得能为苍生做一些实事,对自己为官做人更来得踏实,此次一路过来,碰到那么多外出逃荒要饭的人,只是感到心头更加沉重。
第二节
快到中午时分,卢原质的马车缓缓驶进望京门。望京街两侧店铺林立,望京桥旁的望京楼更是热闹非凡,丝弦歌声夹杂着喝酒行令声充斥街坊,卢原质不由想起杜甫的诗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历朝历代都有此景,不由心生厌恶,便喝令车夫快走,不一会就穿过礁楼到了溧水县衙。正门边有二亭:左曰“申明”,右曰“旌善”,中间立一座“戒亭”,上面镌刻着:“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卢原质在亭前凝立良久,这十六字铭文是从五代后蜀主孟昶所撰《颁令箴》里精选出来的,由宋太宗首倡在公堂前立戒石,朱元璋更是明令各府州县都要在衙门前立石誓戒。绕过县衙正堂往东向北就是县丞衙,稍事坐定,就有主簿翟安,司吏杨铎,教谕蔡中等人过来拜谒,大家当然都说些问安应酬的客套话,正在闲谈之时,知县赵文振面带酒色匆匆赶来,人未进门只听的声音早就传来:“卢大人到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大家都立起身来,迎到门外,卢原质双手抱拳笑着说:“怎敢惊动知县大人,是我等过府拜访你才对啊。”
赵文振大咧咧地说:“哪里,哪里,大家共事,不分彼此,你们说对不?”
卢原质欠身说道:“我初来乍到,虽都是共事,以后还需知县大人和各位关照。”
“不忙,不忙!”赵文振摆摆手说:“我们溧水虽是穷乡小县,却也有好多名山、古刹,县东十一里有中山,中山兔毫,作笔最精,《宋史》载‘建康府皆贡笔’,笔毫皆产自这里。唐时文人韩愈等人都曾到过此山。县东南七十里有芝山,因产芝草得名。上有数十洞,最有名为李子洞,燕洞,梅仙洞等,真是好玩。出永安门万寿桥旁有开福寺,出临淮门有兴教寺,是唐代古刹,风景幽静宜人,都是好去处。”
“赵知县对溧水的胜景真是如数家珍,雅人也。”卢原质笑着说。
“在卢大人面前哪能称得上雅人,粗人一个,粗人一个。”赵文振自谦地笑着。
就在这时门外又走进一个人来,来人五大三粗,一脸络腮胡子,声音洪亮,说:“典史陈彪来迟,望卢大人见谅!”
教谕蔡中笑着说:“陈彪,你向来粗鲁,今日见到卢大人,怎么变得文绉绉起来?”
陈彪见蔡中揭了他的老底,腼腆的笑了笑说:“卢大人是京官下来,不敢放肆。”
“人的秉性率真最为难得,不必假装斯文。”卢原质说。
“卢大人教训的是,我有时想装,还装不像呢。”说完便爽朗大笑起来。
司吏汤铎说:“陈彪,这几日怎么不见人影,在忙啥啊?”
“唉,从正月到现在没一日消停过,不是这边偷抢,就是那边打架,就在昨天夜里,上原乡中山村一户人家媳妇不供养公公,公公上吊寻死,幸亏被人撞见,还算没出人命,你看,一直忙到现在才回来。”陈彪说。
教谕蔡中说:“现在还是青黄不接之时,四乡百姓好多人家关门闭户外出逃荒,我们如若不再想些法子,还真是要死人的事。”
卢原质也接着说:“在我来溧水的路上看到有好多人外出逃荒,还碰到一位饿昏的老婆婆呢。我们是要想个法子接济这些没粮过日子的百姓。”
“是啊,再不想个法子,我这摊子也管不下去啦!”陈彪说。
“陈彪,你怎么一进门就谈公事,这档事以后有你说的,今日不谈,不谈。”赵文振说。
主簿翟安接上说:“卢大人刚到此地,人生地不熟,还是先让他养息几天再说,我们几位也不多打扰了。”
是啊,这些公事说多烦就有多烦,尽是些鸡毛蒜皮、鸡零狗碎的东西,先别去管他。”赵文振笑着对卢原质说。
卢原质确无从说起,只得起身送客。
第三节
卢原质送走了大家,却将陈彪留住,说:“你刚才说到上原乡中山村的那户人家,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卢大人,清官难断家务事啊,公说公有理,媳说媳有理,怎个断法!”陈彪摊开双手无奈地说。
“儿媳逼得公公上吊寻死,理屈在媳,怎说没个断法?”卢原质说。
“卢大人,在所不知,这户人家,媳妇死了丈夫,膝下有两个小孩,上有老,下有小,本来生活就十分困难,从年里到现在全靠吃野菜过日,两个孩子全饿得青皮包瘦骨,整天啼哭,也真难为这位媳妇,顾了上顿,没个下顿,顾了少的,顾不了老的,公公难免有怨气。”陈彪说。
“这么说来这位妇人并没有自己贪食而不顾老人啰?”卢原质问道。
“唉,那还能顾得上自己的嘴巴,只担心两个孩子养不活呢,你不用问,去看看她那个人样就知道。”陈彪说。
卢原质也叹了一口气说:“也真难为她了。”
“是啊,可是该村的人都骂她,不尊孝道,逼得公公上吊寻死呢。”陈彪也有些同情地说。
“这个妇人叫什么名字?”卢原质问道。
陈彪叹了口气说:“这个妇人从小就流落到这里,无名无姓,大家就叫她杨氏,全家就靠她一人撑着门户。”
“这样的妇人怎么还要背骂名呢,得表彰啊,走,我们叫上教谕蔡中,一起到中山村去看看!”卢原质说。
陈彪赶紧摆手说:“卢大人,我陪你到中山村可以,你要表彰那位妇人,可断断使不得,她家差点出人命总是事实,村里的人都要我将她抓来关到牢里呢,我有些不忍,才作罢。”
“那就更要表彰,去,将蔡中叫来。”卢原质正色说道。
陈彪对卢原质要表彰那位妇人却很不以为然,觉得这位卢大人的想法有些古怪,就将这事偷偷地告诉蔡中,蔡中却轻描淡写的说:“你我都是跟班的,人家新官上任三把火,我们跟着看他怎么个烧法就是了,别管那么多!”
第四节
卢原质与陈彪、蔡中三人出了永安门,十来里地,不一会就到了上原乡。卢原质吩咐蔡中去通知里长召集耆老,到乡约堂来等候。自己与陈彪径直去了那位妇人家。
相约堂设在村中的祠堂旁,一室为“申明亭”,一室为“旌善堂”。“申明亭为村中耆老仲裁产业、婚姻、争斗等纠纷的场所,“旌善堂”则以表彰村民中为人所敬佩的善行。中间大堂当中立有圣谕牌,边上放置木铎等物,只是久未使用积满了灰尘。
当卢原质与陈彪带着妇人来到相约堂时,里长与耆老、乡约们在“申明亭”等候多时,可是卢原质并未到“申明亭”,而径直走进“旌善堂”,里长与耆老他们都好生奇怪,但也只好跟了过来。
当大家坐定后,卢原质示意教谕蔡中先讲,蔡中点了点头便说:“这位是今日中午刚到我们溧水的卢县丞。”
听说是县丞到了乡里,大家都重新站起身行礼,卢原质只是摆了摆手说:“大家不必多礼,蔡中你接着说吧。”
蔡中接着说道:“卢县丞刚到县衙就听到你们上原乡中山村杨氏家的事情,就立即带着我和陈典史过来,一是想过来看望看望你们,二来,也想听听大家对杨氏怎样处理的意见。”
蔡中说完看了看卢原质,卢原质说:“还是请各位先说吧。”
“还是我先说吧。”里长说:“我们上原乡出这样的事情,是我们整个乡的耻辱,晚辈不供养父母老人,是无父,孟子说:‘无父无君,是禽兽也。’这样的人,我们要求官府给予严办,以惩效尤。”
杨氏的族长叫杨敬业,杨敬业显得很是激动,颤巍巍地站起来说:“古人说得好啊,积谷防饥,养儿防老’,哪一户人家没有老人,都像她那样,我们这些老骨头,还不都要饿死?”
还有几位耆老也跟着附和说:“是啊,是啊,我们这帮老骨头,还能靠谁啊?”
大家的眼睛都像火一样盯着杨氏,杨氏只在角落委屈的抽泣着,瘦削的肩膀一耸一耸的,很是可怜。
这时候卢原质见大家说的差不多了,便起身来说:“刚才各位已经说了很多了,也说得很对,这种事我们官府不管谁管,我也打算将杨氏送到牢里去……”
卢原质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下来,一位耆老当即接上说:“卢大人真是明理的清官啊。”
另一位也接上说:“处事果断,是好官。”
“是好官,还是昏官等一会再说,”卢原质笑着说:“不过我刚才突然想到,假如我现在将杨氏带走,她家的公公,还有两个孩子晚饭就要饿肚了,我在来乡约堂之前已经弯到她家去过,米缸里没有半粒米,镬里只有几根野菜和清水,我带走了一人,乡里却要饿死三个人,这可是大事啊!”
“这,这……”大家都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既然大家都认为是件大事,这样好不好,我建议:“在座的各户轮流给她家送饭,否则真的是要死人的!”卢原质说。
“这,这,这怎么行呢,各户都有各户的事,哪能顾得转呢!”里长说。
“是啊,是啊,现时是三月饿荒,各户哪有多余的米粮照顾别人家呢?”耆老们跟着附和说。
“我看你们是站着说别人的事儿不腰疼,说到自己就摇头。”卢原质说。
“卢大人,也不能这么说,这事情确实不好办啊!“里长说。
“好吧,既然说到这事儿不好办,你们都给我想想,为什么我要将你们带到旌善堂来。”卢原质正色地说道。
大家好像刚发现这位卢大人将他们带到“旌善堂”来是别有用意的,都表现出诧异的神色,卢原质并不理会,接下去说:“有一副对联说得好啊:百善孝为先,重心不重迹,重迹天下无孝子。你们只知道死记圣人的只言片语,却不知道格物致知探究道理的本源,所以使得世风日下,伪善充斥。就说在你们眼皮底下的杨氏,这样-位弱女子,既没有亲朋的资助,又得不到你们这些邻里的相帮,从年里已经是家无存粮,她原本完全可以抛下这个家庭外出逃生,可是为了公公与孩子,还留下来苦撑这个家庭,这是什么啊,这就是‘孝’,衣着无忧,尽‘孝’谁都能做到,只有在贫寒之中,最能凸显出‘孝’来,这才叫真正的‘孝’。她家公公只顾自己,与孙儿争食,这样翁媳之间难免会有些口嘴。一个男人,虽然年迈,也应体谅家中困苦,却以死相挟,更是不该,杨氏虽有小过,却有大善。过善不分,全是圣谕未习之过,所以今日请教谕蔡中一起同来,就是要重振全县学习圣谕之风,习圣贤书,昌圣贤事,百姓乐业矣!”
卢原质的一番话直把大家说得直点头,卢原质还是意犹未尽,说:“现在情理是申明了,剩下来是‘旌善’,‘旌善’也不能是嘴巴说说而已,刚才我叫陈彪将乡里的富户都请了来,他们都等在外面,蔡中,你去将他们都请进屋里来。”
蔡中应声到了门外将这些人都请进屋里,等他们坐定,卢原质接着说:“今天将你们请来,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一位陈姓的财主欠了欠身说:“不知卢大人的意思。”
“就是要将你们这些人的名字挂在这‘旌善亭’里!”卢原质说。
“将我们的名字挂在这里?”这些财主一头雾水,不知这位卢大人的葫芦里卖什么药,只是一脸愕然。
“这里的‘申明亭’与‘旌善亭'积满了灰尘,大概已经很久没有在这里‘申明’事理和旌表善举了”卢原质说着在桌上拿起木铎接着说:“也没有人敲着这个木铎在村里传唱皇上的‘圣谕’,你们村带个好头,从今天开始要恢复过来,但是就这样空口薄舌说说也不行。村里的善行和善举都要褒奖,借此来激励大家都来做善事,行善道,我们现在就从捐善款开始,捐善款,助善事,功德无量,村里要为他们立牌扬名,此后村里凡是行善人家都要褒奖,生活困难的经过大家公议,就从此款中抽出若干予以资助,大家说好不好?”
正、副里长与几位耆老立即拍手附和说:“此议甚好,此议甚好。”
族长见此场景,就用目光扫了一下同来的几位,见有人领颌点头,便小声说:“我们几位需捐多少为宜?”
“善款出自自愿,钱物米粮不限,但都要在牌上公布,使全村百姓都能感念你们的善行。”卢原质说。
蔡中叫里长取来笔墨,给各人登记,卢原质叫过里长说:“等大家捐完善款后,你们再公议一下,先给杨氏家作些安置,一个单边女人确也不易,但要告诫她善待老人与孩子,家里再不能多事。”
里长连着点头称是,卢原质接着说:“还有一事,眼下村里有多少户外出逃荒,有多少户断粮,特别是那些孤寡人家更不能疏漏。”
里长还没等卢原质说完就扳着指头,张三李四的数了起来,卢原质说:“别忙,等你摸实,厘清后送交与我。”
这时陈彪走了过来说:“卢大人,你的这个办法真好,要是全县都这样,我们这些当差的可省了不少脚头。”
“当官的怕百姓生事,百姓怕当官的扰民,民不生事,官不扰民,各守本分,安居乐业,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足矣。”卢原质感叹地说。
里长高声地唱读着:
“杨敬业捐铜钱五十文!”
“杨廷德捐米一石!”
“杨祖余捐铜钱三十文!”
……
卢原质与陈彪相视而笑。
未完待续!

公告

本文作者郑重申明:未经作者同意允许,任何个人和组织机构不得擅自使用.修改.改编。

王秀峰:号秀屿山人,1950年生人,宁海党校中专毕业。1972年参加电影放映工作,后转入行政管理单位,直到退休。爱好读书、旅游、写字、打牌,仅此而已。

□编辑:木子叶寒

□ 图片:四明老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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