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差阳错瓦大门悲喜人生世间情

——慧敏长篇乡土小说《阴差阳错》赏析

文黄秀峰

几年之前读慧敏先生的都市情感长篇小说《婚姻底线》，我用了一个礼拜的时间，对作家慧敏驾驭文字、勾勒人物、演绎故事的水平由衷地赞叹与钦佩。在山东女作家阵营中，慧敏是一位创作比较勤奋，创作态度比较严谨的人。读她的作品不仅能够享受到作品带给读者的熏陶，还能够体会到作家对于社会所承担的那份使命与精神担当，那就是人间正气的弘扬与真善美的传承。

近日，我在读由作家出版社出版的慧敏先生的新作《阴差阳错》时，仅用了三天的时间。读这部作品，让我重新回到了烟火气息浓厚的鲁中平原，那熟悉的田园、不曾走远的人生过往、那些在贫瘠土地上不甘于命运蹂躏的顽强生命、那些心地善良语言质朴的父老乡亲、那些充溢着人性之美、生命之美的兄弟姐妹、那些被岁月播种收割年复一年的庄稼、那些铺陈着美好记忆与艰涩岁月刻痕的农舍、田野、白云以及小巷中的鸡鸣狗跳、邻里欢笑……无不让我们热血沸腾，掩卷深思。

小说《阴差阳错》讲述了郝、郑、王、陈三代恩怨情仇与以户口变迁的辛酸变奏为主线的生命故事，演绎了新中国六十年代初期鲁中平原三代人，几十年的人生悲苦与社会创痛。这部五十三万字的长篇巨制，围绕着在北京某工程局担任工程师、被誉为郝八工的郝青田，因生活所迫受辱带着嗷嗷待哺的儿女，与在某纺织厂担任图案设计员的妻子姜美兰，举家返农后的人生遭际，展开了一场正义与邪恶、人性与理性、命运与机遇、包容与谦恭、奉献与索取、悲喜与壮美所交织的博弈。

这部有35个章节故事贯穿的长篇小说，以浓郁的乡土气息，富含哲理与诗情画意的环境刻画、性格鲜明富有鲜活生命力与独特生命魅力的人物形象、险象环生、曲折宏跌、悬念与矛盾齐头并进的悲情故事演绎、饶有情趣富含地域色彩的方言俗语与具有浓郁色彩的民俗民风的刻画，为我们打开了一部恢弘的乡土画卷。

一、故事性文学性增强了这部作品的可读性

这部洋洋大观的《阴差阳错》，通过“嫁给面粉”、“领袖破相”、“烟袋姻缘”、“土豆情结”、“以婚换兵”、“托孤为婿”、“落榜不婚”等不同时代不同背景下三代人的悲喜故事。围绕着郝青田把一家人由城市户口变成农村户口以后，所遭遇的人生坎坷进行铺陈，演绎出了一部泣血含悲、为了改变命运与社会与人生进行博弈的命运交响曲。

郝青田的半瞎老娘用几袋面粉换来了自己凄苦的一生；二奶奶的长烟袋让自己终身独守空房；吴云香由于地主婆的身份被诬陷给“领袖破相”的厄运，导致被屈打致死；大嘴叔的骗婚遭遇导致终身鳏夫，在饲养棚与牛马为伍；华武因卫星漫画打成右派隐匿于乡间成就了自己的武学；吴云香因与华武的私情私生唐阳（了座法师）；郝青田由于“土豆情结”一生耿耿于怀而不得志最终忧郁成疾；善良而又要强的姜美兰因“户口情结”忍屈含辱维系着家庭；郝阳刚直不阿、嫉恶如仇，在屡次经历了考学、参军、打工的不公正待遇后“以婚换兵”的凄楚经历；郭玉英为了没有农转非进城留在家乡复读的儿子王尚文不受委屈，与姜美兰私定“托孤为婿”的婚约，给善良聪慧女子郝月造成的压力与心灵创痛、敢恨敢爱、“以兵换婚”的纯朴爽快女子郑玉平；敢于担当颇具侠义心肠、为了保护祖宗留下来的瓦大门、大庙遗产，为弘扬民族文化甘于奉献的陈刚；泼辣洒脱的妇女队长包培荣；假公济私、贪赃枉法、无所不用其极的打击、排挤异己力量以及新生力量的村主任刘向东；道貌岸然、言行不一的伪君子王新林……这些人，在经济困难时期、文革时期、农村实行责任制前后，在道义、伦理、人情世故、宗教文化等方面所彰显的人性本色与生命博弈的顽强体现，为我们演绎了一曲感天地泣鬼神的生命故事。

这部作品的时间跨度大，作家慧敏凭借对社会沿革的熟悉，对农村生活场景的了然于胸，给我们展示了不曾久远的大集体生活与集体劳动的壮观场景，让我们如临其境。

透过作品的文学性渲染，让作品中的人物在贯穿着社会沿革的故事更具有文学性。正是有了这些泣血含悲的嬉笑怒骂，正是有了这些沁润着血泪的点滴细微，震撼了我们的心灵，唤起了对那段过往的回忆，增强了这部作品的可读性。

二、鲜明的人物刻画增强了作品的感染力

这部作品中人物虽然不是很多，但是涵盖了社会层面的各个阶层：工人、农民、军官、高官、基层民警、农民工、建筑商、暴发户、小蜜、僧人、艺术家、汽车司机、饲养员、武学大师、公务员、村官、巫婆、小吃铺老板、工厂管理员、食堂管理员、教师、村医、投机商人……，正是这些生活在人间烟火之中的普通的杂色人群，让我们的这个社会充溢中浓郁的烟火气息，让他们为我们这部洋洋大观的作品活色生香。

正是这些林林总总的人物，在洋溢着烟火气息的社会中，给我们演绎了一曲壮美社会场景的史诗般篇章。真善美与假恶丑，在这挥之不去的人间烟火中，呈现出社会生活的原生态。内在流淌的大美与大恶烘托着这部作品中的郝青田、姜美兰、包培荣、郑关山、大嘴叔、二奶奶、陈修为、郝阳、郝月、华文达……，正是这些人物的次第出场，让这部作品充溢着浓郁的生活气息，让我们读者如临其境，如见其人。

鲜明的人物刻画，典型环境下的典型人物性格表象，丰满了新时代文学作品中人物形象阵容，这些人物的出现是最近二三十年来文学作品中，人物刻画不多见的，可见作者在驾驭长篇作品中，对人物塑造所具有的非同一般的驾驭能力。正是这些普通人物的悲欢离合与啼笑皆非的悲情遭遇，让我们懂得了人性之美与自然之美，正是这些形态各异的文学形象的细微刻画，增强了作品的感染力。

三、戏剧性的矛盾冲突与悬念铺陈增强了作品的生命力

作为一部乡土气息浓郁的文学作品，如何让读者手不释卷，兴趣盎然的读完这部五十三万余字的长篇作品，单单有驾驭文字的功力还是不够的。我们都知道，小说创作就是讲故事。一部优秀的小说作品，所体现的就是作家讲故事的水平与技巧。

《阴差阳错》这部作品，应该称得上引人入胜。作品有对当下的关注，也有对过往的回顾——姜美兰因了心中的“户口情结”，带着儿女到郝青田工作的城市备考，郝阳因为替农民工讨薪被建筑商陷害；郝月偷着去皮鞋厂打工调宣传部受户口限制；郝星替同学做有偿作业和考试递纸条被学校开除。姜美兰只能含悲忍痛带着儿女又返回村里，以“指血融酒”激励儿女。郝青田的老母亲因几袋面粉便嫁给了一个男人，延续了人性繁衍的使命；二奶奶金光灿灿的长烟袋，断送了本该拥有的美好姻缘；吴云香遭人陷害，被人诬陷成了“领袖破相”的替罪羊被屈打致死；华武因为大庙壁画的渊源与吴云香演绎了一曲乱世奇情，引出了后来的了座法师；吴云香蒙冤致死，背后的隐情源自郑关山的老爹不慎举措；郑关山一身武功，竟然是在饲养棚里终日与牛马为伍的大嘴叔所传授；郝青田在汽车修理厂赶上离休享受干部待遇末班车，竟然是当年的战友张连长出手相助……这些纵横交错扑簌迷离的悬念，让这部作品高潮迭起，环环相扣，把主人公的命运起伏与故事的展开紧密相连，同时推进，看似互不相干，实际上实现互牵互制为补充。

正是这些悬念的巧妙布置，险象环生的故事情节与人物命运，增强了这部作品的生命力。

四、线索的交错与人物命运的起落增强了作品的时代感

瓦大门这个院落的主人——有三房老婆的大地主陈霄汉，留给后人的这三进院落，成了郑、郝、王三家的住所。围绕着这个院落中人物命运的悲喜交错、阴差阳错的人生机遇；因户口从城市到农村的变迁所引发的恩怨情仇；郝青田因为嗷嗷待哺的孩子偷了食堂的土豆而引发的土豆情结；大地主陈霄汉的小老婆——吴云香领袖破相事件；大庙内的珍贵壁画被华武临摹传承到陈修为的儿子——陈刚手中；郭玉英为了爱子所导演的托孤为婿闹剧；泼辣洒脱急于招郝阳为婿的妇女队长包培荣；心地善良的郝月为了善良要强的母亲耿耿于怀的户口情结，忍辱含悲强装笑颜的凄苦内心……人物的命运悲欢，其实就是三代人在社会沿革中的命运交响曲。

郝老太、二奶奶、大嘴叔、华武、吴云香这一代人，生长在旧时代，他们的身上被打上了旧时代的烙痕。他们的命运因为家世、出身，在社会的变迁中起伏不定，充满悲悯。

以郝青田、陈修为、王新林、郑关山、刘向东为代表的这一代人，历经两个时代的变迁，不仅历史与命运让他们的人生充满着坎坷与动荡、悲催与落寞，还因为人性中的迥异操守让他们的命运有着不同的归宿。贪婪与舍得，善良与阴险、谦恭与隐忍、洒脱与狂放这些人性中的优劣对比，让故事中的人物因了这些元素而舞动成作品中人物的特色。

以郝阳、郝月、郑玉平、陈刚、王尚文、陈小春、路银、郝星、王尚玲第三代人为代表，透过瓦大门所折射出的人生观、事业观、爱情观、荣辱观……这些影响着人生轨迹与人生走向的元素，让第三代人的追求与结局有着迥然的表现，人性之美、善良之美在他们身上得到最为完美的诠释。

以三代人的命运轨迹为线索，让我们透过人物的性格解读人物的价值取向，进而让我们发现这个时代中没有泯灭的人性之美。作家就是透过鲜明时代特色下的不同人物的命运轨迹，为我们这个时代呼唤着一份责任，一份使命，一份对于人性思考与命运取舍的价值博弈，来讴歌我们这个伟大的民族与伟大的时代。

明朗的线索，为我们梳理了社会沿革与转型期间，价值观与人生观、爱情关与事业观不同，给不同人物带来的不同的命运归宿。

正是这些线索的交错与人物命运的起伏，让我们领略了时代的变迁对于人性的影响，这部作品洋溢着的时代特色就通过这些不同人物的不同命运得到鲜明的体现。

五、多元化的知识组合丰满了作品厚重度

《阴差阳错》作为一部宏大的乡土文学作品，作家赋予了诸多的元素符号进行对这片土地上人物命运的演绎。

人物的悲喜命运完全通过作家的构筑与搭建。体现这些人物命运的场景就离不开这片土地，这片土地所蕴含的人文情怀就丰满了这部作品的枝枝叶叶。

读这部作品，字里行间浓郁的乡土气息、故事叙述中的佛教文化情结、书画描写场景，充满着诗情画意的唯美情感，蕴涵于些微事务中的深厚的生活哲理，对于考古文化的描述，对于玉石文化以及蕴藏于生命之外神秘生命的刻画，对戏曲文化的描述，透过作家隽永的笔触，糅合在这部作品中的每一个人物的视觉世界，让我们感受到大自然的博大精深与美妙结合，体悟到生命与自然完美和谐语境下的怡然自得。热爱生活，热爱生命，热爱大自然，作家正是透过文学艺术、美学艺术、宗教艺术、曲艺艺术与哲学艺术的有机结合，给我们揭示人类世界的美轮美奂。

人物的悲喜与自然的和谐相处，也正是作为一个作家情怀的真正体现。伟大的时代呼唤伟大的作品。作为在中国历史沿革中困扰着人们思想的户口问题，让我们的人性之美与人性之恶在这种特定的时代背景下进行演绎，为我们和这个时代讲述一段具有中国特色的中国故事。

纵观这部作品，作家慧敏在驾驭长篇叙事文学方面可谓炉火纯青。这也正是当下一些作家所缺乏的，讲人民的悲苦，倾诉人民的心声，弘扬我们这个民族中真善美的操守是时代对我们的呼唤。期待作家在中国语境下，为我们奉献更多精彩的中国故事。

是为一家之言。

2017年元月10日初稿、元月13日二稿。

【作者简介】

黄秀峰：山东宁阳人，诗人、评论家。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中国评论家协会会员、中国国际文化促进会国学委员会副会长、山东省青年作家协会常务理事，多年来致力于“文化的担当与文人的历史使命”这一理论体系的构建与研究，作品发表于《中国文艺家》、《作家报》、《西江月》、《山东文学》、《时代文学》等国内各大媒体并多次获得文学大奖。有作品录入《济南作家论》、《2012年度齐鲁作家年展》、《2013年度齐鲁作家年展》、《中国，流泪的五月》等数十部文集。现担任大型民刊《中国草根》文学杂志社社长、大型报告文学季刊《沃土》杂志执行总编辑。是一个行走于思索路上的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