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台故事 | 受苦人

受苦人（青年纪事之一）

六八年七月，离开上了整整五年的豆村中学回家受了苦。

说起回村受苦，做一个受苦人，自己当时没有别的想法，学校不再招生，父亲由工作人变成了老农民，回村受苦就觉得是理所当然。况且毕业时已21岁，长成五大三粗的壮小伙，有的是力气，受苦当不在话下。在农村受苦的那几年，除犁地、摇耧一些技术活，自己不会外，凡使力气的农活从没惧乎过，真是一个响当当的壮劳力。

春天，担粪、襻粪、撒种，夏天锄苗、割蒿、沤粪、挽麦子，秋天砍茭子、掰玉米、割莜麦、扑豆子，冬天捡粪、刨粪、修大寨田，总之一日不得空闲，日子也还实实在在就这样过着，什么希望理想已逃得杳无音信。

春天播种时，需要襻粪撒种。先把种子和到粪里，然后拌匀，再跟在犁地的后边，一把一把撒成直线，撒到犁沟壕里。开始不行，常常撒到垄背上，还得借助手或者脚再把它拨拉到壕沟里边，一来二去，就成了襻粪撒种的好手。最有意思的是，春天种地是一老晌，带些干粮，中午不能回，直到完毕，才可以回家。中间休息时，也是吃干粮的时间，找些柴火，有干牛粪也可利用。点把火，煨着牛粪，把干粮窝头靠在一旁烘烤，稍有热度，拍拍就吃，尽管有时也多少有些牛粪味，但那时已顾不得这些，解决肚饥要紧。每当这时，老受苦人总说，“不干不净，吃上没病”。不想，这句话让我受用终生，遇见吃的，总是大无畏的享用，从不太细乎讲究。现在一想，也颇有一定道理，你该知道，种牛痘其实就是给你注射了一定量的细菌，让你身体里产生抵抗力，以击败更大量的病菌，完全符合辩证法。不过，不足为训，全在乎自己的运用之妙。

最受不了的是夏天蹲在那儿锄谷。有的地方人家是先坐在小凳子上，把苗间好，然后用小锄或大锄，左拨拉，右划拉，几下搞定。我们不是，是蹲在地里，一边间苗，一边锄地。自己粗壮，又好出汗，最受不了是膝关节，蹲蹲跪跪，很难熬到中间歇时，最能深切体会“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的辛苦难受。中间休息时，仰面朝天，四肢紧贴草地，最想放松的是膝关节，让它享受为时不长的舒服，真比中了大彩还要高兴。

受苦期间，每到夏天 ，自己的行装简单至极。一顶草帽，一个短裤，一双布鞋，上身赤裸晒成黝黑，也算是村里的一道风景线。原因倒很简单，就是身体胖壮，最怕出汗。每当这时，总有人指指点点，自己也顾不得这些，坦坦荡荡走在大街上，时间久了，见怪不怪，也就习以为常。

现在想来，很感谢乡亲们的宽容，这样的行装，即使现今社会，也是极少见的，况且那还是六十年代，乡亲们的慈悲为怀，成全了我的清爽舒服，真地谢谢他们。

图文/老农民 原创

编辑/五台人(sxwutair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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