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台人忆 | 踩新鞋



踩新鞋

——童年纪事之三十

看着眼前花样繁多，舒适耐穿，纷至沓来的各种胶鞋、布鞋、皮鞋……总不免常常想起小时候踩新鞋的经历，那可真是"痛並快乐着"。

那时的农村，皮鞋极为罕见，球鞋偶有看见，一般情况下，大人小孩都穿家做布鞋。做鞋就成了家庭主妇一项经常性的营生。做鞋过程那可复杂着呢。我实在无法说得清楚，只说说踩新鞋的经历吧。

千辛万苦，母亲总算把新鞋做成了。遍纳的鞋帮子，用麻绳纳了又纳的结实鞋底子，仿佛一双铁做的布鞋，敲上去还嘣嘣有声。说是为免孩子踩鞋受罪，在试穿前还用木头鞋楦子楦了那么一下。那时小小的心里总想着这木楦子起不了多大作用，因为后来的事实证明，穿在脚上仍然受罪得很。

接下来就该是小孩踩新鞋节目开始了。不知道那时的母亲们是怎么想的，怕费鞋把布鞋做成"铁"鞋，那倒情有可愿，谁叫你一月不到，就把崭新的穿成破破的。万不该不按人长脚长的规矩办事，硬要做成和脚一样大小的鞋，这硬帮子的鞋全靠孩子的肉脚生生踩成合适，实在有些逼脚适履的不该。那时，很羡慕大人们有软帮子鞋穿，当然大部分还是硬帮硬底。孩子们每当穿上新鞋走在路上，总感觉肉脚扛不过遍纳的鞋底鞋帮有些憋得疼憋得慌，不能昂首阔步，放心大胆，步步小心翼翼，前挪后退。硬是把一个生猛楞头青变成了挪脚腹手的小媳妇。尤其在那山村崎岖不平的小道上，有时石头碰一下，或者硌一下，只好抬起腿来，"咝咝"几声，算作自我安慰。每当晚上脱得鞋后，只见脚赤筋胀，不是创了皮，就是有了泡。晚上睡觉还总梦见穿着合脚的鞋，行走在平坦宽阔的大道上。

每当这时，总会想起穿破鞋烂袜的舒服。小时很是费鞋，新鞋穿上半月二十天，很快成了旧鞋。人常说，鞋合适不合适，只有脚知道。其实主人更清楚。你看看，只要鞋合适，脚舒服，那脚步就大得很。打砣，踢毛建，爬山，溜沟，上树，掏鸟，什么玩意费手足，总有这一群半大小子出现。那个时候，只要脚下出现能踢的东西，不管是瓦片砖头，还是木头石子，总要一路踢下去，直到出现状况，再也无法踢下去才肯罢休，也就这么几天，新新的鞋穿旧了，旧旧鞋穿破了，因为脚拇指长，往往最先开得就是"天窗"。那时脚的熨贴，用一句广告词儿说，就是"舒服极了"。

鞋破了，脚舒服了，可这样鞋趿拉袜索拉，前露枣子(脚趾)，后露冻梨(脚后跟)总不是个事，这样心强的家长，又操持着做新鞋了。不几天，一双新鞋子又穿到脚上，照样重复"痛並快乐着"的故事。从自己小小的心理来讲，尽管破鞋舒服好穿，但也总觉得破鞋烂袜不是回事，所以每当新鞋摆在面前，总会毫不犹豫去重复着老故事。想起这些，心里总不免怅然若失，想起母亲的辛劳以及对子女们疼爱，痛一时半会就过去了，快乐却已不在保有，总不由得泪下沾襟，唏嘘一番……

文/老农民 原创

编辑/五台人(sxwutair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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