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者道之动 | 繁丽的清代官窑中有两朵奇葩。雍正冷,道光穷

本文来源于 典藏君

不知雍正和道光如若相遇会成为知己吗?雍正要是不嫌道光愚笨二人能成为一对清雅的好基友吧。

左:雍正朝服像,右:道光朝服像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Complicated Style

花团锦簇的清官窑

在《由简入繁 | 一只724万的瓶子体现的中国陶瓷千年之变,及对洛可可艺术的影响》一文中能看到中国陶瓷的主旋律原本的简素风格自元代伊始便开始向繁丽风格转变,随后经历明代,至清代此风愈演愈烈,登峰造极。
左:清乾隆粉彩镂空蟠螭纹象耳转心瓶
右:清乾隆粉彩描金云蝠转心瓶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由于中国古代是高度集权的社会体制,皇帝对陶瓷艺术的影响十分关键。和明代的皇帝比起来清代的多个皇帝显得中规中矩,不是那么的性格鲜明。
宣德死后,太皇太后下令砸掉了宫中所有的蟋蟀罐,故现存多为修复器。图为景德镇考古研究所工作人员在修复明代御窑厂东门遗址出土的蟋蟀罐
又或许是明代的皇帝太有性格了吧。“蟋蟀天子”明宣德一朝出现了精美异常的蟋蟀罐,优柔寡断的成化成就了画风柔弱的鸡缸杯,任性而为近三十年就是不上朝的万历一朝瓷器装饰同样任性,其多层装饰之风构图繁密、主次不清,洋人称之“克拉克瓷”……
明成化斗彩鸡缸杯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明万历青花克拉克瓷盤
澳门博物馆藏
而清代皇帝大多严肃、刻板。原因在于明朝的政治格局使皇帝有着怠政自由发挥的空间,而清朝的政治格局太过集权,皇帝可以说事无巨细的都要处理,因此只能被迫式的勤政自律。于是清代官窑的风格也较为一致,装饰繁缛,富丽堂皇为主要基调。
如康熙——花团锦簇。
| 清康熙约61年 御制胭脂红地珐琅彩千叶莲纹盌 |
佳士得香港2019年秋拍
成交价8720万港币
| 清康熙 青花海兽直颈瓶 |
北京翰海2013秋拍
成交价322万人民币
乾隆——花团锦簇。
| 清乾隆 御制洋彩加金镂雕团螭纹开光内绘「时时报喜」双龙耳转心瓶 |
北京保利2019秋拍
成交价9200万人民币
乾隆款青花八仙过海图葫芦瓶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光绪——花团锦簇。
清光绪黄地粉彩花蝶纹花盆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 清光绪 青花鱼化龙纹花口尊 |

北京大羿2019年秋拍
成交价71.2万人民币
A Wonderful Flower

一朵奇葩

雍正——花团锦簇。
清雍正 斗彩勾莲菊瓣尊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但,且慢……
稍一细观我相信你便能发觉雍正官窑之花和其他皇帝的花并不相同。雍正官窑器整体显得宁谧素雅,有众芳摇落独媗妍之态,具一种虽然千万人吾往矣唯我孤身一人的气氛。
| 清雍正 粉彩菊花折沿盘 (一对) |
香港苏富比2013年秋拍
成交价4380万港币
可以说雍正之花是荼蘼花,开到荼蘼花事了。
| 清雍正 粉彩春梅灵芝盌 |
香港苏富比2019年秋拍
成交价2897.5万港币
雍正之花便如方文山之词中的烟花,烟花易冷,人事易分。
| 清雍正 柠檬黄地青花缠枝花卉仿汉壶尊 |
北京保利2010年拍卖会
成交价3360万人民币
从古至今持此论者为数不少,清末寂园叟撰《陶雅》曰:“康窑画笔老横。雍正一出以峭丽。皆非寻常匠手所能几及。乾隆惟以工致擅场。”
不同于其他时期的绚烂和堆砌,雍正时期的粉彩图案明显有收敛之态,器身上绘制的人景花鸟均有明显的缩小和聚拢特征,纹饰绘制的笔触也更加纤细,吸收了中国传统绘画中的“没骨”技法,突出阴阳向背,浓淡相间,层次清楚,富有立体效果。整体色泽明亮柔丽,清雅秀美,造型趋向于俊秀轻巧。
来看看看雍正青花瓷。
| 清雍正 青花淡描海浪九龙纹大胆式瓶 |
北京保利拍卖2020年十五周年庆典拍卖会
成交价8510万人民币
雍正青花风格高雅细腻,用笔精细纤柔,构图清晰,色彩雅丽,层次分明,纹饰简洁清晰,规矩中富于变化,还出现了模仿永乐、宣德韵味的青花瓷。
雍正一朝的官窑因胎体细腻洁白,胎釉质量极高,在有清一代堪称巅峰,如此胎釉与雍正发色淡雅的青花相配更显秀丽。
由器见人,雍正官窑器如此风貌和其人的性格、经历密不可分。
清雍正 青花海石榴贯耳瓶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雍正之皇位得来不易,其继位后朝野上下对此在很长时间里仍然非议不断。更有甚者,湖南书生曾静等人还列举了雍正谋父,逼母,弑兄等“十宗罪”,雍正对此列举的十宗罪,逐一驳斥,写成《大义觉迷录》一书,发行天下。
面对如此压力,雍正不出游,不狩猎,也不离开北京。宅在皇宫里主要只干一件事:批奏折。据统计,雍正一朝现存的朱批奏折有41000多件,平均每天要批奏折10件,可谓最勤政之帝王。加之雍正信仰道教,天生性格亦喜好清静,所以他对瓷器的美学要求自然不会如乾隆、慈禧那样崇尚享乐奢华。
| 清雍正 斗彩荷塘鸳鸯图卧足盘 (一对) |
中国嘉德2021春拍
成交价322万人民币
雍正勤政之余,将大多数时间花在养心殿造办处,亲自参与器物创作,要求严苛,精益求精。雍正七年(1729年)四月十三日,秉承谕旨“将此罐交年希尧添一盖,照此样烧造几件。原样花纹不甚好,可说与年希尧往细里改画”。细而不奢,雅而不艳,遂成就了此座特殊的美学高峰。
Another Wonderful Flower

另一朵奇葩

无独有偶,在清代,如此与众不同的还有道光皇帝。
清道光 《道光帝喜溢秋庭图》轴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道光皇帝讲究器用的朴实素雅,极为推崇雍正皇帝的艺术品味。道光二年五月十五日内务府向九江关下发道光皇帝的谕旨:“九江关所进瓷器颜色花样均属不佳,着寄信九江关监督,嗣后呈进磁器素色着仿古用粉窑、哥窑,及青花白地者、其彩色着用霁红色并五彩花样者不得过艳,其洋彩及鼓出花样之件着无庸呈进。”
清道光 “慎德堂制”款粉彩梅花纹盖碗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道光皇帝节俭成性,却痴迷茗茶。道光三十年间茶具烧造数量颇为可观
道光皇帝一生崇尚简约,力戒奢华之色,但其所用御瓷品质却并不低。陈浏《陶雅》记有:“慎德堂为道光官窑中无上上品,足以媲美雍正,质地之白,彩画之精,正在伯仲间。”由此亦可见道光官窑器和雍正官窑器是有许多共通之处的。
| 清道光 粉彩丽景雁来红盖罐 (一对) |
香港苏富比2010秋季拍卖会
成交价782万港币
慎德堂款为道光官窑之精华,出于对慎德堂的偏爱,道光皇帝的私人御用瓷器会带有“慎德堂制”的标志。陈浏《陶雅》记:“慎德堂系道光官窑,而价侔雍乾之高品,亦一时风尚使然……。《清宫档案》也记载,道光朝凡属“慎德堂制”款瓷器,均属官窑器。
| 清道光 粉彩丽景雁来红盖罐 (一对) |
佳士得香港2013年拍卖会
成交价843万港币
道光皇帝强调瓷器的装饰需要素雅,不许过于浓艳,这是对乾嘉繁缛奢华之俗艳风尚的矫正,这指导着道光御瓷的装饰格调。在清宫流行了将近一个世纪的彩瓷渐渐变为淡雅清新。
| 清道光 青花粉彩安居乐业双耳瓶 |
北京保利2011年秋拍
成交价8280万人民币
道光皇帝于瓷艺方面虽无雍乾二帝之痴迷,但追慕雍正御瓷之清雅,悉心摹仿,并得其神髓。如上面这只青花粉彩安居乐业双耳瓶,无论是彩料和布局皆摹仿雍正御瓷之风格,采取雍正彩瓷首创的“安居乐业图”为主题,使得这一高贵的装饰题材沉寂百年之后再度出现,绽放出迷人的耀眼光芒,是为乾隆嘉庆二朝所不能及。
清雍正 珐琅彩粉彩“平安春信”图碗
日內瓦鮑尔基金会藏
“安居乐业图”为雍正御瓷的经典之作,是雍正皇帝化裁宋人李安忠《野菊秋鹌图》册页笔意而成。道光青花粉彩安居乐业双耳瓶烧造显然深受雍正御瓷之启发,以之为师,力求风格一致,但其构图与纹饰搭配更接近李氏之画作,可鉴道光皇帝具备深厚的艺术修养与文化底蕴。
宋 李安忠 《野菊秋鵪图》冊页之一
台北故宮博物院藏
这类道光官窑瓷设色妍美脱俗,极见清雅之佳境,完全摈弃乾隆嘉庆的繁缛之气,画意之雅犹如和风拂面,醉人心扉,直追雍正御物之风韵。一反乾隆嘉庆以来崇尚繁奢俗艳之流俗,凝聚了道光皇帝在瓷艺审美当中所追求清逸简约之理念。
对比一下道光一朝的青花瓷。
| 清道光 青花云龙纹瓶 |
中国嘉德2011年春拍
成交价391万人民币
这只清道光青花云龙纹瓶胎体洁白细腻,釉面光亮,肥厚温润。青花发色淡雅宜人,亦有雍正青花的风韵。
| 清道光 青花红彩海八怪纹碗 |
中国嘉德2013年春拍
成交价21.85万人民币
另外,道光和雍正一样勤政。他立戒浮华,穿打补丁的衣服,饮食也极节省,对国事可谓鞠躬尽瘁,凡遇贪官污吏都能严惩不贷。但道光资质不高,在用人、处事、应变、统御等方面与雍正相去甚远。故道光虽勤勉,仍无力挽大厦于将倾,扶狂澜于既倒,无法将清王朝拉出衰落的泥潭。道光自认是守成之君,可悲哀的是其所处时代守成无用,应像雍正一样大刀阔斧,锐意改革。
| 清道光 御窑慎德堂粉彩诗文杯 |
北京东正2015年春拍
成交价172.5万人民币
不知雍正和道光如若相遇会成为知己吗?
| 清雍正 粉彩群仙品酌图灯笼瓶 |
北京匡时2018秋拍
成交价460万人民币
我想雍正要是不嫌弃道光愚笨二人能是一对清雅的好基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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