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卷•散文篇】《土豆修谱》||作者：周生祥
《当代文学家·2020·金秋卷》（当代文学出版社）火热征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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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0 第4期，总第216期
··植语近人··
小区这段时间，小区植物界很热闹，各种新鲜事物层出不穷，前几天刚决定要编小区植物志，并且植物志编委会都已经成立了。在今天早晨的公园聚会上，有些植物就议论开了
黄杨先说：“我认为，要编好植物志，先要编好家谱，因为连一草一木自己的家底都没有摸清，怎么能编清楚植物志呢，理不顺啊。”
雪松说：“没有那么复杂吧。当然你们黄杨家大业大，有银边黄杨、金边黄杨、银心黄杨、金心黄杨、瓜子黄杨、豆瓣黄杨、雀舌黄杨、毛果黄杨、皱叶黄杨、日本黄杨等等……”雪松有些说不清楚了。
黄杨说：“不光光我们黄杨家族，每家每户都是很有故事的，像睡莲家族、鸢尾家族、玉兰家族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家谱？黄杨你先说说什么叫家谱？”沙朴对新鲜事物总是很好奇。
黄杨解释说：“家谱，又称族谱、家乘、祖谱、宗谱等。一种以表谱形式，记载一个以血缘关系为主体的家族世系繁衍和重要植物事迹的特殊图书体裁。家谱以记载父系家族世系、植物为中心，是由记载古代树王草侯世系、事迹而逐渐演变来的。家谱是一种特殊的文献，就其内容而言，是中国五千年文明史中最具有平民特色的文献，记载的是同宗共祖血缘集团世系植物和事迹等方面情况的历史图籍。”
“那既然你对家谱这么有感情，那你们家族就先编起来吧。”沙朴对黄杨说。
黄杨叹了口气说：“我在家族会议上提了好多次了，但因为我们家族太复杂了，谁都不敢挑这个担子，因此，这个修谱的事一直悬而未决。我倒希望能有其他家族带个头，弄个样板出来，供我们参考。”
听了黄杨的话，植物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开了，有表示理解支持的，有表示怀疑反对的。月季花就说黄杨这个主意不错，她准备和家族里的同伴商量一下。紫薇却说：你们是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想得太多了。紫薇此话一出，萝卜不高兴了，说你紫薇尽管可以有不同意见，但你不要把话说到我身上来。一时间你一言我一语的，公园里闹得不可开交。
小区植物志编委会主任桂花正好也在场，听到这里，就出来说：“黄杨说得对，要编植物志，先要摸清每家每户的关系，我也希望每个家族都能编出家谱，如果那样，我们编植物志就简单多了。”
沙朴就对着大家高叫：“有哪种植物出来先带个头？”
过了好一会，都没有植物吱声，桂花两手一摊说：“可惜没有植物愿来打头阵，说了也是白说。”
说完话，桂花正要离去，植物丛中走出了西红柿。沙朴问：“西红柿，你可是愿意首先来修家谱？”
西红柿说：“我自己没有这个想法，但我想推荐我的邻居土豆，他一直有这个念头的，如果这次能在小区立个项，一定能把这件事做起来。”
“土豆？他在哪里？怎么从来没有看到他来公园聚会过。”桂花急忙问。
“我们属于蔬菜群，是个小群，在小区的西北角上，相对比较独立，所以很少参加大群的活动。”西红柿回答。
“那快去请土豆过来，当面锣敲锣鼓打鼓地说说清楚。”桂花说。
过了一会，土豆就由西红柿带着来到了公园。桂花和土豆握了握手，就要土豆先介绍介绍自己。土豆也不客气，就说了起来：
原来，土豆在中国有很多种称呼，有叫山药蛋的，有叫洋番薯的，有叫薯仔的，植物学家根据土豆地下块茎呈串状，像马脖子上的铃铛，给土豆起了个通用的学名叫“马铃薯”，但土豆说自己还是希望你们叫我土豆，显得亲切自然一些。
桂花问土豆：“你的原生地在哪里？”
土豆说：“我的原生地在高寒的安提斯山脉，是远古印提安人发现的。印提安人尊称我为‘丰收之神’。到了16世纪末，当老家在南美的土豆首次抵达欧洲时，没几个人待见它，找个落脚地儿都难。原因竟然是我的‘呆头呆脑’的长相，还有‘不开化、被征服种族的主要食物’的身世。一句话：说我没文化呗。然而，朴实的我凭借自己的高产和丰富的营养，很快征服了饥饿中的爱尔兰人，因为在两三公顷贫瘠的土地上，就能生产出养活一大家人和牲畜的土豆。从前不怎么长小麦的耕地，从此可以养活多得多的人口。要知道，当时的良田大都被英国地主霸占，爱尔兰人面黄肌瘦，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我的‘善解人意’，让爱尔兰人如获至宝。种小麦，需要在收割、脱粒、磨面、和面、揉面、烘烤等一系列繁复的工序后，才成为面包。而我，如同种植它一样容易，挖出来直接扔进锅里或火里就可以了；爱尔兰人还发现，我除了能保证优质淀粉所具有的能量外，还富含蛋白质、维生素B和维生素C，唯一缺乏的维生素A，喝点儿自家奶牛的产品就可以弥补。内秀的我和爱尔兰人日渐强壮的体质，让欧洲权贵也摈弃了对我的不屑，普鲁士的腓特烈大帝、俄罗斯的叶卡捷琳娜女王，纷纷开始下令让本国农民种植土豆。法国国王路易十六在推广土豆这件事上，也不忘展示法国人的浪漫。他先让玛丽王后在头顶戴上白色和蓝紫色的土豆花环，又在王室的菜园里种植了一大片，白天派士兵看守，晚上悄悄撤走。低贱的土豆，转眼间便荣升为植物贵族。这该是我的生命史上骄傲辉煌的一刻吧。现在土豆片、炸薯条、土豆泥、土豆酱，哪里还少得了我吗？”
西红柿说：“我听说以前在英文中有个词组，叫‘沙发土豆’，意指整天蜷在沙发上吃零食看电视，极其懒惰的人。”
土豆说：“是的，这是对我的大不敬，所以英国农民不干了，认为这损害了我的光辉形象，2005年，英国土豆协会的农民为抗议而游行，要求将这个词从牛津词典中剔除。”
土豆说到这里，头一昂，又加了一句：“我还有个荣誉是：和共产主义事业都有关系。”
这下子植物们都炸锅了，说你土豆知道吹牛不上税，到外面去吹吹也就罢了，不要在我们朝夕相处的伙伴这里吹好不好。
土豆委屈地说：“看来你们对历史知识知之甚少，我和共产主义的关系是前苏联布尔什维克的伟大创举，前苏联的布尔什维克曾经用土豆烧牛肉把人们带入共产主义的伟大理想之中。这是有档案资料可以查的。”
沙朴说：“算了，谁有闲功夫去查档案资料，你就说说什么时候来到中国的？”
土豆说：“我是明朝的中期来到中国的，传播途径已经没有办法考证。前段时间，华北的山药蛋和广东的薯仔都发信息来，说要编一本家谱，问我有什么意见。我说这个太难了，中国这么大，我们的祖先进来的时间先后不一，连名称都五花八门很多，怎么能统一的编得了家谱呢。最多也是你们华北的山药蛋先编一本山药蛋的分谱，或者你们广东的薯仔先编一本薯仔的分谱，取得经验后再推而广之，把各地的分谱搞起来，为以后搞总谱打下基础。”
听到这里，桂花就说：“那就巧合了，现在有一个很好的机会，我们小区要编植物志，在这之前，最好能够将每个植物家族的家谱先编起来，我们想选择你作为试点，先把土豆家谱修起来，取得经验后再推广。为了表示我们的重视，我们可以把这件事情作为今年小区植物界的重点项目，在资金上给予适当扶持。不知你意下如何？”
土豆听说有资金扶持，当即一拍大腿，愉快地答应了。桂花就以小区植物志编委会的名义和土豆现场签约。公园里爆发出植物们的热烈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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