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众的意淫：由食指和余秀华论争所想到
食指对余秀华的诗歌提出质疑和批评。如果是在以前，也就只限于学术范围的论争了。打打嘴仗，硝烟散尽，也就无妨了。但是因为有了互联网，这事就被发散出来了。其中有媒体，网民，以及很多别有用 心，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我们称之为看客，
看客在中国早就有之。八国联军在中国攻打江边的炮台，大炮打中清军的目标，江边就会有众多的看客发出一阵欢呼。那些看客，都是长辫子的国人。鲁迅也曾写过类似的看客。
我完全可以说，在食指和余秀华论争中，尤其是支持余秀华的网民中，看客居多。没有读过食指诗歌的人，占大多数。读过余秀华的诗歌的，也就那几首，或者是最有名的穿过城市去睡你的那一首。
余秀华那年热爆网络的时候，我也跟风写过一个新闻，关于宁夏作家如何看待余秀华诗歌现象的。后来被凤凰网文化频道转载，点击量极高，占据文化频道的醒目位置。不过很好玩的是，原标题为《宁夏诗人和读者咋看余秀华》的报道，凤凰网编辑改成了《80后诗人谈农民女诗人余秀华：作品涉嫌抄袭》。一时间，引起极大关注。于是，说这话的宁夏80后诗人王西平就成了众矢之的，被网民骂的惨不忍睹。
每个写作的人，都想把自己的作品，让更多的读者看到。这本来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当这种心态被放大，写作者的心态就会发生变化。网络的出现，就使这种心态越来越放大，扭曲变形。
余秀华的诗歌不见得有多好，但也不至于那么差。
去年在宁夏看过一部关于余秀华的纪录片，是一个宁夏籍导演拍摄的。十分写实，把余秀华的生活和心理状态原原本本地记录了下来。里面的乡村美好画面，配之以余秀华的诗歌，有一种宁静的，抵达心灵的触动。这比网上流传的余秀华的那些关于性事的诗歌要好的多。
可是大众是不会关注这些的，余秀华诗歌中纯粹的那一部分，除了个别读者，是没有谁会认真体会的。
他们关注的是，余秀华穿过哪个城市，到哪个城市去睡哪一个人，关注的是余秀华写的那些关于想睡某某某诗人的诗歌。因此，当余秀华火起来后，大众和网民对诗歌的意淫就此开始。而余秀华也不自觉的，然后是自觉的，参与到这一场意淫大戏中。因为迫于生活的压力，因为她知道，在她火过之后，会被人忘却，她将再次回归残酷的生活现实中。作为一个残疾人，余秀华要比普通人面临更多的生活艰辛。好好地利用大众的意淫心态好好捞一把，为了自己未来的生活，她必须抓住机会。这也像她在纪录片中对自己的前夫说，如果你能明天来和我办离婚手续，我再加多少钱！
为了摆脱缠绕自己的东西，余秀华知道可以进行交易。实际上，生活本来就是乱麻一团，诗歌，在这个时候，也成为余秀华交易的一种工具，大众的意淫，为她提供了可以交易的砝码和不可多得的契机，于是，她乐此不疲。
现在，当老诗人食指站出来提醒或是忠告吧，余秀华的回应则是破口大骂。这个呼应也是正常的。诗人是偏执的，食指也是一位偏执的诗人，但同时，食指更是一位值得我们敬重的诗人，他提出的诗人之于理想的很多观点是值得一个真正的诗人去思考，或是警醒，或是自我审视的。
而大众不这么认为。他们像支持流行歌星一样支持余秀华。如果余秀华再美丽漂亮一些，如果余秀华不是身有残疾，或许，大众们的求爱浪潮会此起彼伏的。这让我想起2014年，在北京现代文学馆参加麦家的新书发布会，获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家莫言作为嘉宾出席。当时现场乱的够呛。乱的原因很简单，一群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老大妈们一股脑地争抢坐到了第一排的地上，背对着莫言，不停地竖起手指，和嘉宾席的莫言自拍。莫言尴尬的，面无表情。
没办法，网络催生了太多的脑残粉。你粉我没有，我粉你没有。多少人都在求赞呢？
你粉余秀华没有。你读了那个女诗人写了穿过城市去睡你的诗没有。余秀华火了之后，聊天，吃饭，很多人都会笑着问。意淫余秀华诗歌的闸门，就此一开而不可收拾。这种意淫，其实早已把余秀华诗歌的真的好的一面给遮蔽了。
问题在于，我们也太需要这样的大众意淫了。面对意淫，我们反而深陷其中。我们根本不去面对写作，而是内心充溢着被采访，被拍摄，被粉丝们包围提问，被体制部门颁奖，摇头晃脑地发表着获奖感言，观众们在下面玩手机，拍照发微信……等等，我们却在台上，像领导们一样正襟危坐，自鸣得意。
所以博尔赫斯说，作家中的作家。所以，老博同志不畏庇隆的专制统治，被下放到家禽市 场中当检查员。
所以，在这个时代，我继续无比尊敬像食指这样的大诗人，继续热爱这首在多年以前就无比热爱的诗歌《相信未来》。
未来的诗歌一定是这样的，而不应该是余秀华那样的。
相信未来
作者 食指（原名郭路生）
1968年 北京
出自《食指的诗》
当蜘蛛网无情地查封了我的炉台
当灰烬的余烟叹息着贫困的悲哀
我依然固执地铺平失望的灰烬
用美丽的雪花写下：相信未来
当我的紫葡萄化为深秋的露水
当我的鲜花依偎在别人的情怀
我依然固执地用凝霜的枯藤
在凄凉的大地上写下：相信未来
我要用手指那涌向天边的排浪
我要用手掌那托住太阳的大海
摇曳着曙光那枝温暖漂亮的笔杆
用孩子的笔体写下：相信未来
我之所以坚定地相信未来
是我相信未来人们的眼睛
她有拨开历史风尘的睫毛
她有看透岁月篇章的瞳孔
不管人们对于我们腐烂的皮肉
那些迷途的惆怅、失败的苦痛
是寄予感动的热泪、深切的同情
还是给以轻蔑的微笑、辛辣的嘲讽
我坚信人们对于我们的脊骨
那无数次的探索、迷途、失败和成功
一定会给予热情、客观、公正的评定
是的，我焦急地等待着他们的评定
朋友，坚定地相信未来吧
相信不屈不挠的努力
相信战胜死亡的年轻
相信未来、热爱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