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语文老师杨金达|怀旧党

【按:11月19日,是我高中语文老师杨金达先生的80寿辰,虽然未能亲临现场,高中先生担任班主任的同学群里热闹非凡,我因为最初也在这个班,也在这个群里。20日,同学们又把先生拉进这个群里,大家纷纷祝福这位慈祥的老人幸福长寿。

我最近一次见先生,已是一年前。当时我一篇文章进了常州等地的考卷,传播到母校,先生受在母校前黄中学任教的家人及过去的学生之托,请我回家一见。在此之前,先生写《前黄赋》,曾征求过我意见。及后,先生的大作《学生档案》将结集出版,嘱我写篇序,我很是惶恐不安。虽说师有事弟子服其劳很正常的,但先生是我业师,哪有学生给先生大作写序的!但先生坚持,我只好把这当作先生布置的作业,快速读完先生全部书稿后,硬着头皮在今年6月17日写了一篇读后感,《真情实意,我们这个时代的乡愁》,托在母校任教的同学转交了作业。先生看后很高兴,给我发了热情的短信,感谢我,更让我无地自容。其实,先生学为我师,行为我范,一直影响着我,至今让我受益并感念在心,唯亦步亦趋,“瞠若乎后矣。”。

今适逢先生八十大寿,遂以多年前的一篇旧作,祝先生生日快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本文是我写的前黄中学师长系列之一,原刊发在华东师范大学的《教师月刊》上。】

(杨金达老师和我的同学王镇波。镇波兄也是事业有成。图片来自网络。)

“学东:您好!前几天回西巷头(在原苗圃前)参加家族聚会,闲谈时有两人极口称颂您的大作,很为您高兴。可惜我没有读过,如方便可否给我寄一套来。。。。。。给您添麻烦了。谢谢!杨金达”

2014年6月下旬,我正在四川广安漫游中,接到了这样一条短信。

发短信的杨金达先生,是我的业师,我高中毕业班时的语文老师。

杨老师短信中所言“我的大作”,是我在2014年出版的一套两本小书的《江南旧闻录》,所记所录,皆是故乡已经消失和正在消逝的旧物旧景旧事,是我们这一代上溯至我的祖辈三代人曾经生活的场景,真实地还原并重构了这三代人的关于故乡的集体记忆,在故乡有所反响。

但杨老师所言大作,我却不敢当,更不敢当的,是杨老师短信里称我为“您”。“您”是北方敬语,在故乡却没有这个用法,更何况杨老师是我业师!

我赶紧回信说回北京即寄给他。

不过,我回北京后并没有把书寄给杨老师,我后来是回家探亲时给他送去的。

我1979年到前黄中学上初中,便已知道了杨金达老师,彼时他是高中语文老师。

杨老师文革前就读于我的中学母校,后来回母校任教。我初一时,曾和他跳级升上来的儿子同桌;杨师母谢老师,是离我家不远的浜头上的,跟我一个近亲同一个村同一家族。本乡本土的,自然也就知道了,不过还没有接触。

我高中二年级下半学期,学校开始文理分班,杨老师担任了我们文科班的语文老师,接触自然就频密起来了。

杨老师对学生之好,教书认真负责,学校一直口碑相传。

我的初中兼高中理科班同学如今也是一家著名中学领导的王昊,多年以后有一次跟我聊到杨老师(杨老师最早教的是他们),说杨老师最初给他们上课时,坦率地向学生承认,自己的普通话说不好,板书也不好......

确实,杨老师虽然是师范毕业生,但他要是说起普通话来,不仅发音不准,简直就是方言的翻版,甚至比翻版可能更难听,似乎还带着安徽或者溧水的口音——杨老师在溧水工作过。

不过,这个,并不妨碍他的教学,那个时候,学校的学生都是本乡本土的,也没有什么当老师非要普通话考级标准什么的——我在北京这么多年,普通话也说不好,但当年在学校读书,虽然不会说普通话,但语文考汉语拼音,绝对不会比普通话说得好的差——这算是典型的杨老师带出来的兵了。当然,也跟那个时代乡村闭塞有关,这算时代特色。

说起杨老师的板书,嗯,那真的不太像我中学母校的传统风格。中学母校虽是乡村中学,但我自初一至高二,学校媒体中午开出二十分钟的写字课,虽然是任学生自己写,但也足见重视。我的绝大多数中学老师,无论年轻与长,板书皆比较出色。杨老师这方面却是个另类。

杨老师语文课板书时,但听得黑板上笃笃笃笃的声音,一行行字出来,就像笃出来的,像什么?我们上中学时私下笑说就像蝌蚪一样,蝌蚪文。

不过,这个,当年可不敢跟杨老师说的。

不过,这些都无损于杨老师的威望与形象。杨老师人好,教书教得好啊。尤其是古代汉语,在我那个年岁的认识里,真算一绝啊。我高中时喜欢古代汉语,后来在非中文专业的同龄人中,能够比一般人更多更喜欢阅读古代汉语作品,甚至参加工作后还参与翻译过古代汉语的作品,骗过些稿费,这应该归于中学时代杨老师在古代汉语方面的领路之功。

1985年7月7日上午,高考第一门课语文,我提前交卷了。出来后,坐在老校区食堂门前大梧桐树下的水泥板乒乓球桌上,抱着书包,晃着大腿。杨老师经过,看到我这样,很吃惊。他不顾学校不要问学生考得如何的规定,问我:怎么这么早出来了?今年很难啊!

我回答说我做完了,估计应该能考个90分吧。

杨老师叮嘱我静下心,准备参加下午的考试。不过杨老师的问话,当时也让我有些纠结,是不是有遗漏的卷面——当时第一次出现考卷有许多页。

后来高考放榜后,我一看见杨老师,便躲着走——我觉得有些丢人,当时我说能考90分,实际上只考了87分!

我的同学羌砾国,上学时家贫,有倦退之意,高一时杨老师是他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一直关心他,鼓励他,85年砾国考上了上海交大。

在离开中学以后的日子里,杨老师和母校的其他老师一样,总是默默关注着我们这些学生的成长。他到北京来,他的学生们总会请他一坐,我若在京,也会敬陪一侧。

后来母校60年校庆,70年校庆,杨老师都是非常积极的联系校友们,也与我们这些同学保持着联系。

砾国大学毕业后从事实业,事业有成,不忘旧恩,赞助杨老师出版了一本散文集,杨老师送了我一本,里边都是用包含质朴情意的笔触书写的,即如杨老师其人。砾国又在母校先后捐资百万设立了杨金达奖教基金,奖励母校教学一线的优秀教师。

我回故乡后,给杨老师送书去。杨老师已经退休,不过返聘之后在帮忙整理材料。杨老师怕我找不到,冒着酷热,跑门口来接我,见到我很高兴,他说看到媒体上我写的前黄中学老师的文章,写得很好。他打开手边的IPAD,给我看他正在写的系列人物,都是以他身边的人物形象为素材写的,朴素生动。杨老师告诉我,他还准备把我们几个学生都写进去!

当然,我最意外的是,我中学时代最擅长古代汉语的杨老师,竟然会使用IPAD写作,而他的学生,我,根本连IPAD都不会使用,遑论用它来写作!

看着满头白发的杨老师这般与时俱进,我暗自惭愧。

听说我想写大饥荒年代的故乡旧事,杨老师感慨地给我讲起了他所亲历的故乡往事和在溧水工作时的见闻,并送了我一本前黄镇志。他希望我能认真采写,把那一段荒唐而痛苦的历史纪录下来。

我会的。这些文字,杨老师也会看到的。

关于老朱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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