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军金堆城——1973年,上万人的建设大军涌进华县金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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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军金堆城
作者 李献华
陕西省华县最南端的秦岭山中,有一个我们国家唯一的钼矿采掘基地——金堆城钼业公司(起初叫金堆城矿务局)。钼是一种稀有金属,属于重要的战略物资,在那个“备战备荒为人民”的年代,它的重要性也就不言而喻了。

华州金堆寺坪 自大美华州

金堆城钼业公司隶属国家冶金部,是国有大型企业。上世纪70年代初期上马建设。狭小的山沟里一下子涌进上万人的建设大军,当时,解决几万人的生活和生产用水问题就成了当务之急。我们作为基建工程兵冶金指挥部旗下的一支部队于1973年接受了金堆城供水工程的建设任务。
这个工程由一座水库和一条跨流域的输水洞组成。与矿区所在的金堆河平行有一条小河叫蒿坪川,水库坝址就选在这条河的上游麻家砭。百花岭是这两条河的分水岭。按设计输水洞从百花岭底下穿过,把麻家砭水库的清水引到矿区。
1973年春天,部队从嘉峪关分批撤离。一列列拉着设备和人员的军列向东而去,当知道要去陕西时,大家都很高兴,特别是陕西兵要回老家了,显得格外兴奋。因为陕西是“天府之国”,自然环境和生活条件都要大大优于甘肃。一时间,去陕西成了大家一个重要的期盼。只知道去陕西,具体驻地在哪里,任务是什么,在军列到达之前对于连队战士还都在“保密”之中。
天麻麻亮,军列最终停在了桃下车站。这里有我们部队的中转站,所有的物资设备和人员都从这里中转上山。我们这趟军列来了五六个连队,我们相随以拉练的形式徒步上山。队伍打着红旗,唱着歌,延罗敷河谷的简易公路逆流而上。从满目荒凉的戈壁滩来到青山绿水的秦岭山脉,大家的眼睛就像摄影机镜头,不停地捕捉山中一处处不愿放弃的美景。
蓝天白云下的罗敷河象一位尊严的首长检阅我们这支来自西北荒漠的建设大军。从山崖石缝里长出的树木冠丛象欢迎队伍列队在公路两旁。从大大小小的鹅卵石间钻流的河水迸发出哗哗的声响,就像欢迎我们的掌声。窄峡的山谷,峻峭的山崖,葱茏的林草,潺潺的流水,构成一幅实景的山水画。这真是“绿从石间生,水在石间流”,它丝毫不逊色于王维描绘的辋川景色。
休息时,一些战士到河里去洗脸洗脚,甩石子,玩水。也有战士去采山崖上的野花,白的、黄的、红的都有,而最多的是紫色的马兰花,杨店人叫它马莲花。我记得,到了夏天当马莲长到一尺多长时,人们就将他割回来,晾干后储存起来。它是杨店人搓草绳打草鞋最好的材料,当然用的时候必须泡软。
大概走了30公里后,夹着上山公路的峡谷突然展开,我们到了华阳川,它是华阳公社的所在地。说它是“川”,其实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山间平坝,比杨店小得多。公路右边是河。河堤外几块宽窄不同的河滩地里种着玉米、洋芋。公路左边一条小街。街上除了民房外还有供销社、卫生院、邮电所等等一些机关单位。白墙上刷着标语的院子是公社,街的南头是他们的小学校,那天晚上我们就在那所学校里宿营。先于我们到达的连队炊事班在路边搭起土灶,给我们做晚饭。连队在学校的操场上露营。可能因为随机关拉练的队伍里有首长,所以让我们住进了教室。教室的地上是草铺,厚厚的麦草上铺了草席,算是对我们的特殊照顾。
晚上团电影组为大家放电影《南征北战》。当地的孩子被公社干部从场地中央撵走,把中央场地留给解放军。其实和老百姓一起看电影对于我们已经司空见惯,并不在乎坐在哪里,但对于当地的干部群众来说这却是对解放军热爱拥护之情的纯朴表达。
开演前公社领导讲话表示欢迎,部队领导表示感谢。连队互相拉歌。山川的夜空响起一阵阵嘹亮的歌声。
看到电影里的解放军战士强攻摩天岭,我就想,明天我们将要攀登的老爷岭不就是又一座摩天岭吗?
第二天清晨,我们离开了华阳川,吸吮着露水滋润过的空气向老爷岭进军。
一听“老爷岭”这个名字就知道它一定是一座高山峻岭,在中国叫这个名字的大山不止一处。在众多的老爷岭中,我们眼前的这个老爷岭,不一定最高,但它因为金堆城钼矿的存在而显得格外特别。很长一段时间,我误以为它就是秦岭的主峰,其实它只是秦岭的一条支脉,不过是渭河与伊洛河的分水岭而已。
出了华阳川,一直紧贴罗敷河的公路就与河道分道扬镳,开始盘旋爬山。公路就象一条飘带,缠绕在老爷岭的腰间、山头;也象一条草绳,把“粽子”似的老爷岭捆定。随着一个个“之”字拐弯,海拔不断升高,植被与前大不相同,或密或疏的灌木蒿草丛遍布在山梁上和沟壑中,大片大片的高山草甸相间其中。放蜂人的蜂箱在公路旁排成长长的队列,忙碌的蜂群从乳白色的狼牙刺花心中往自己的房间里搬运着甜蜜的花粉。放蜂人帐篷外的土灶上空漂浮着袅袅炊烟,帐篷里传出收音机播放的歌声。在象洗过的天空下,沐浴初夏的阳光,吸吮着象滤过的带着甜香气味的空气,相比较嘉峪关光秃秃象馒头一样的大山,土腥味的空气,我们犹如到了仙境。
渐渐的我们的脚步略显蹒跚,休息的频次也多了起来。一些战士脚上磨起了血泡,但我在山区长大,小小年纪就山上砍柴,爬山走山路练就了一身童子功。于是我纠集了几个人离开了走公路的大队人马几次抄近路,越过了先头部队,终被领导发现遭到批评制止。
终于到了公路的最高处,我们开饭吃中餐,也就是就着随带的馒头鸡蛋喝军用水壶里的凉开水。坐在路边,我环视了一圈眼前的老爷岭,它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大险峻。尽管它的海拔高度已经超过2000米,但我感受不到它的绝对高度,因为我们自己已经处于高位。这正应了苏东坡的诗句:“只因身在此山中”。
下坡的公路仍然跟盘肠一般,好像更陡更险。我看见部队的太脱拉载着推土机一摇三晃地绕过一个又一个“之”字型的弯道,真为年轻的司机们担心。有人说我们部队的司机“年轻胆大”,也有人说他们“冒失二球”,不管是哪一种评价,我听了都感到骄傲自豪,解放军的精神风貌就是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大无畏”是我们的军魂。
公路到了山底,变得越来越宽。当土路变成水泥路时,我们意识到很快就要到金堆城矿区了。路边的房屋慢慢多了起来,远处传来了高音喇叭播放样板戏的声音。部队停下了脚步,集合列队,一个连队一个方队,整队进入矿区,就像接受检阅一般。我们先前蹒跚的脚步立即增加了无比的力量,整齐的步伐,昂扬的精气神,“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歌声引来了无数围观的群众。他们的眼神表示着对我们无声的拥戴,路边飘扬的杨絮也对我们表示着礼赞般的欢迎。
金堆城矿区延金堆河蜿蜒三公里,俨然就是一座小城市。上游是办公和生活区。河岸两侧多是砖混的平房、板房和简易房,也有为数不多的四层楼房。一处较大的院子,白灰刷新的围墙,红色的大字格外显眼,一边写着“阶级斗争,一抓就灵”,另一边写着“抓革命,促生产”。院子里的大楼前耸立着一尊毛主席水泥塑像。我想这八成是矿务局的办公大楼。往下走,路边较多的是矿上的厂房、车间以及车场。再往下就是他们的采矿场。大型挖土机和重型土方车忙碌在金堆河的两岸,机器轰鸣,尘土飞扬。我们目睹着裸露的山体,越过浑浊的河水,翻越了不很高大的百花岭,就到了我们的驻地-任家滩。
任家滩是位于蒿坪川上游的一个小山村,一下子涌进了几千人。帐篷和活动板房填满了原来的庄稼地,这里一下子就变成了一座军营。我们的到来完成了部队的集结。战车一样的汽车,坦克似的推土机整齐地排放在机械营的“营地”。这里已经处于“临战”状态,预示着一场攻坚战即将打响。
寂静被喧闹打破,松散被威严取代。起床号声覆盖了鸡鸣,汽车机械的轰鸣淹没了蒿坪川的流水声。这里热浪升腾,这里迸发着青春。这里留下我的记忆,也记下我的年轻。

原文来源:网友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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