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诗鼻祖著袖珍版《茶经》
中国茶文化博大精深,历代茶诗数不胜数。白居易一生写茶诗60余首,陆游写茶诗则多达300余首。乾隆也写了100多首茶诗……优美的茶诗犹如点缀在茶文化宝库中的璀璨明珠,每每品读,如嘬甘泉雨露,似品芬芳佳茗,让人心旷神怡、回味无穷。
陆羽《茶经》有云:“茶之为饮,发乎神农氏,闻于鲁周公。”神农氏时开始利用茶,周公时有了关于茶的记载,这是大家比较公认的说法。
在陆羽之前,《神农食经》云:“荼茗久服,令人有力、悦志”,《神农本草经》有“神农尝百草,日遇七十二毒,得荼乃解”的说法,《诗经》中有“采荼”的描写,《尔雅》云:“槚,苦荼”,《晏子春秋》有“茗菜”的记载,……
而这些关于茶的只言片语,也都是一些典籍中的偶尔提及,严格来说,算不上茶诗。中国历史上真正意义的茶诗,最早可追溯到1700年前的西晋,杜育所写的《荈赋》。
从东吴国君孙皓以茶代酒的典故可以看出,在魏晋南北朝时,我国的茶饮之风已经十分盛行,无论是宫廷还是民间,至少南方已蔚然成风,《华阳国志》中“香茗”、“纳贡”的记载也充分证实了这一点。杜育的《荈赋》便在这样的尚茶氛围中孕育而生。
杜育,西晋文人,累迁国子祭酒,美风姿,有才藻,著有《隋书》、《唐书·经籍志》传世。但我们发现,在浩浩荡荡的《晋书》中,几乎找不到一星半点儿关于杜育的记载,然而陆羽却在《茶经》中至少3次提到过他。名不见经传的杜育,为何让茶圣陆羽如此佩服?究其原因,在于杜育所写的一篇文章《荈赋》。
《荈赋》取材于夏秋茶(荈,采摘较晚的茶叶。《尔雅·释木》郭璞云:“早采者为茶,晚取者为茗,又名荈”),是一篇专门写茶的体物诗赋,是中国历史上已知的最早的茶诗。
《荈赋》原著已失散,今天我们能看到的《荈赋》并非全貌,为后来者所收集的断简残篇。在原有11句的基础上,关剑平先生又搜罗整理出两句半,现全文摘录如下:
灵山惟岳,奇产所钟。
瞻彼卷阿,实曰夕阳。
厥生荈草,弥谷被岗。
承丰壤之滋润,受甘露之霄降。
月惟初秋,农功少休。
结偶同旅,是采是求。
水则岷方之注,挹彼清流。
器择陶简,出自东瓯。
酌之以匏,取式公刘。
惟兹初成,沫沈华浮。
焕如积雪,晔若春敷。
若乃淳染真辰,色绩青霜,
□□□□□□,白黄若虚。
调神和内,倦解慵除。
因时代久远、文字古奥,加之又是断剑残卷,缺乏语义连贯。故将白话浅显翻译如下:
钟灵毓秀之山,珍奇钟爱之地。
远望西麓卷岭,群山起伏蜿蜒。
山野低谷高岗,茶树丛生弥漫。
承大地沃土之滋养,受上天甘露之芳润。
初秋时节,农闲之际。
邀友结伴,上山采茶。
煮茶选择岷山之泉,取其清澈之水。
茶器选用陶瓷器皿,出自东方瓯窑。
盛茶使用葫芦瓢勺,品饮效仿公刘。
茶汤煎点初成,茶叶下沉泡沫上浮。
光彩似冬日积雪,灿烂如阳春花卉。
茶汤醇美自然,泡沫白如清霜。
□□□□□□,汤色微呈淡黄。
饮之提神、静心、解倦、除慵。
《荈赋》在中国历史上第一次真实、全面而系统的描述了茶树的生长环境、采摘时节,以及选水、择器、烹煮、品饮等整个流程。杜育是当之无愧的茶诗鼻祖第一人。
更重要的是,《荈赋》还浓墨重彩的描写了茶的美感、灵性和文化因子,首度开启了风雅茶文化模式:
《荈赋》对茶汤的色泽和滋味进行了形象而精彩的艺术描写,体现了对茶的欣赏和审美;功效方面则强调了“调神和内,倦解慵除”,更多的是对于茶的灵感和悟性;品饮时则要求效仿《诗经》“公刘”,直接点明了茶饮的意蕴趣味和文化内涵。
这对于从“食药同源”中一路走来的中国茶饮而言,杜育首开风雅茶文化之先河,赋予了它更多的审美情趣和文化色彩,实现了从实用性到文化性过渡和转变的重大突破。《荈赋》无疑是中国风雅茶文化的开山之作,在中国茶文化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从这个角度说,《荈赋》是袖珍版《茶经》不为言过。
酷爱饮茶且深得茶文化精髓的苏东坡甚至认为,杜育的首创之功要大于陆羽,他曾在《寄周安儒茶》中毫不吝啬的赞美道:“赋咏谁最先,厥传惟杜育。唐人未知好,论著始于陆。”
参考文献:《茶与中国文化》,关剑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