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 香 / 文：李晓伟

暗  香

李晓伟

 

那香气明明就在口鼻间潆绕，却始终找不到它的来源，便只好闭着眼睛，凭着感觉深嗅。

慢慢踱进屋内，这香气忽然缭乱起来，淡淡的，若有若无，忽远忽近，忽上忽下，灵蛇一般游走。待忍不住睨眼观瞧，发现那香气终于有了踪迹。

那是窗台上那一盆绿蓬蓬的兰草，绽放着不起眼的花朵，进门的人无一不与兰香撞个满怀。

外出旅游，离开些日子，归来开门，有满室暗香扑鼻，心里诧异。一搜索，却是窗边的兰花开了。想这花是有主见的、很随意的吧。

这盆兰花，原是无意去养的。某天门响，应声去开，门外站着邻居，脚边放着一盆花。邻居无空养花，嫌麻烦。我也不喜欢，知道兰花属花中君子，就勉强要了。来时，花有些蔫萎，有些发呆，完全是不被待见的模样。

外出之前，就见绿叶间，爆出几个小小的花蕾，虽有沁人心脾、醒人头脑的香，却不引人在意。花木市场离家不远，偶尔的傍晚，会去那里散步。

里面的花不能胜数，挤挤挨挨在那么逼仄的地方，却长得那么旺盛喜人，就想那些人终究是懂得养花的吧。

因为喜欢，常常在那里流连，却空手走，因为踟蹰不知该买什么样的花，就像大观园里的宝哥哥，只要遇见可人怜的、聪颖敏慧的女子，就都姐姐妹妹地生出依恋，只是掉过头去，也就放下了。

留恋时的心是真的，忘了也是真的。

兰花虽是君子花，却也有三六九等之分。数万元一盆的有，几块钱一盆的也有。想来倒也却为君子，各个阶层都照顾到了。怕其孤单，我又买了盆兰花，属于极其大众的哪一种，不为别的，只为君子有正气。

卖花人当然也告诉我它是兰中的谁谁谁，但爱谁谁，我就图一养眼。

买来后与先前的摆在一起，相对亲兄弟，谁也不排斥谁，就那么竞相成长着。不久，其中的一盆花即抽出花蕾，吐露芬芳。香气只在夜阑人静或是晨曦微露时分显著、不能轻易嗅得。属暗香。

将兰移至窗台，恰适的光影，越发衬得这兰卓尔不凡，像是从《芥子园画谱》中搬出来的一般。

有天深夜归来，婆娑灯影中，窗台兰花的样子看得分明。当时，不知为什么，一想到写兰花，忽然发现，身处房间不经意间感觉了些什么，淡淡的，却是那么的熟悉和亲切。

在细细体味之下却是那一缕若隐若现的暗香，一盆清清雅雅的兰花就那么弥散着气息。

是它了，在我心中徜徉，挥之不去。

起初以为兰花是很娇气的花儿，却不知它竟有那么顽强的生命力。去年入秋时，它正在开花期，我把它放在书房里，每当闻到它的清香，就为之心旷神怡。

可惜好景不长，深秋时，它突然枯了。仔细端详，认为它已活不过来，也就没有当初观赏的劲头，任它自生自灭。

一个冬天没管它，春天的时候，偶尔抬起望去，发现它又发出了可爱的嫩绿，虽然那么娇小，那么脆弱。一瞬间，我明白了，是顽强的生命力和求生的欲望让它度过寒冬，迎来了又一个芬芳的季节。

美好的东西总能得到咏颂，屈原、李白、陆游、杜牧、苏轼、苏辙、朱熹等。诸多文人骚客、名人雅士，或即兴发挥，或咏兰寄情，写下许多赞美、感叹之句，但兰花仍亘古未变地幽幽开放着，散发出淡淡的清香，不忧亦不惧。

兰花的性情幽静，兰花的气质高雅，兰花的品格正气，其姿其香自然受人欢迎。但兰花的香味久而不闻其香，近闻亦不会更香，然而在清晨醒来，夜晚归来，不知不觉中一阵淡淡的暗香却已袭来。

古人体会最深，才会有“著意闻时不肯香，香在无心处”之句。

我叹服。

作者简介：

作者：李晓伟，河南汝州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汝州市作家协会主席，资深媒体人。中外文艺、当代文摘、作家文艺特邀专栏作者。

曾先后在汝州、郑州、北京等媒体任编辑、记者等。在各级报刊杂志上发表小说、诗歌、散文、通讯、报告文学等各类作品近两千万字。

已出版散文集《渐行渐远》、小说《涮三国》两部作品，新闻评论集《话里有话》、散文集《汝风雅颂》、《浅斟低唱》正在结集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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