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书红颜录》凤波拂云篇(二十)
[谢衡]说: 宛儿,你爹爹和罗大哥的身后事才过去不久,还是好好歇息吧,这都几天没怎么合眼了。
[焦宛儿]说: 让我再试试吧。看看这张图怎样,下雨时让士兵身穿蓑衣斗笠,用油纸或者油布包裹铁铳,外面包裹上一层谷草,然后再让一个士兵在一旁打油纸伞,这样雨水就不会淋湿火门和火药了。
[谢衡]说: 这……〈硬起心肠,缓缓摇头〉这样的火铳在雨天虽可发射,可是也只能勉强发一两铳,中间间断太久。而且耗费人力,如此大费周折,效用只怕还不如弓弩,实在事倍功半……
[焦宛儿]说: 〈身子晃了晃,突然失声呜咽〉呜呜,还是不成么?我真是没用……对不起爹爹,对不起罗师哥……
[谢衡]说: 〈将眼前哭泣不止的少女挽入怀中,轻声抚慰〉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你做得已经很出色了。罗大哥牺牲,大家都很伤心,并不是你的错。
[焦宛儿]说: 〈神情凄楚〉罗师哥的心意,我几年前便明白了,可是一直没有回应。等到他断臂之后,性子大变,连话也从不多说一句。我还以为……
[谢衡]说: 罗大哥肉身虽殒,英雄浩气常存。日后华夏重光,精忠祠必有他一席之地,永享后人香火千古流芳,岂不强于碌碌一生百倍?宛儿,你先去歇息好了,我再告诉你更好的法子。
[焦宛儿]说: 〈轻轻挣脱怀抱,神色坚定〉少主,火铳是马队的克星,而雨雪却是火铳的克星。咱们总得试过所有法子。否则的话,将来面对几万、几十万的鞑子铁骑,必定后悔不及。
[谢衡]说: 我这一路行来,和这个纷争乱世不屈相抗,便是为给世间所有人带来一个更好的将来,又怎会不尽心?〈刷刷几笔,在图纸上划了个式样〉宛儿,你瞧瞧这个。
谢衡]说: 这是燧石火铳,将火石至于铳内,只需将板机龙头下压,铳内机簧与火石磨擦发火,既不怕风雨,亦不须事先点火,瞄准极为方便,弹丸射速也大大提升。其中更有一个好处,你看这里,战场上三尺之距,从来站不了一个弓手,更勿论弩兵,但站上两三个燧石铳手,绝不是问题。然后再配合我们的三段连击之术……
[焦宛儿]说: 那可真是铳林弹雨了!如是对付前日的那两千鞑子铁骑,只需两三轮排射,就能让他们全部完蛋!〈眸子闪烁着喜悦的光彩〉这么好的法子,我怎么就想不到?少主,难道你真是神仙?
[谢衡]说: 这物事不比烈酒琉璃,个中原理也我只知个大概。单单这合乎要求的铳管和机簧,便为当世所无,非能工巧匠不能为,凭着只鳞片爪自己摸索,也不知猴年马月方可造出。如今西洋各国火器甚为厉害,远非中土可比。也不知他们那边,有没有现货。
[焦宛儿]说: 既是有一线曙光,怎能轻易放弃?听说南洋各岛也有很多做生意的西洋人,东海的海盗和倭寇都从他们那里购买火铳。我这就差人去打听,若真有少主所说的燧石火铳,那便不惜重金,也要求得几支样品。咱们再好自行仿造。
[谢衡]说: 是这个理,求人以鱼,不如得人以渔,方可事半功倍。火铳的事就这么处置,你若定要辛苦,今后还是将金龙军各营调配、军资粮秣的事都安排好,那才是人尽其长。
[焦宛儿]说: 是。〈拭干泪痕,轻轻颔首,身子一躺下,倦意很快袭来,已是疲惫到了极致,不一会儿,便已沉沉入眠,一晌梦酣〉∮∮——∮∮——
[夏青青]说: 睡着啦?
[谢衡]说: 是啊。这几天她身心俱疲,早该好好休养了。
[夏青青]说: 这算不算……我害了她终身?如果我在泰山不对她说那些……
[谢衡]说: 宛儿与罗大哥本就青梅竹马,这些时日朝夕相处,更在生死危难关头,得以两情相悦。虽阴阳两隔,亦为难得佳偶。岂是他人置喙的?夏郎君,你也尽可放宽心,不必自责内疚了。
[夏青青]说: 真是这样么?〈若有所思〉谢衡,那你明明白白地,和我说句心里话。你究竟怎么待她?又……怎么待我?
[谢衡]说: 青青,你是我初出家门后识得的头一个好朋友。我们曾经同历险关,同赴危难,同生共死,我一直觉得,我们是可以交托性命的好朋友。我知道与你不堪匹配,从不敢痴心妄想,但如是有一天,连朋友都没得做,反目成仇,形同陌路了,那我的心中,就肯定会像塌了一堵墙,割了一块肉一样,疼得难受。
[夏青青]说: 这金龙帮上上下下,肯定都把你当了不起的大英雄吧?在他们眼里,你这家伙或许真的不错。可我就是想不通,你怎么就能这么心安理得,招惹了一个姑娘,又一个姑娘呢?
[谢衡]说: 这世上秀外慧中,才貌双全的好女子,正是天地间灵气之所钟,一如奇花异草,灵山秀水,正该让有心人去悉心呵护,视若无上珍宝。正如爱花之人必常护花,将花移入温室,冬日焙火,夏日施水,只为让鲜花莫被狂蜂所戏,野鸟所欺。若不是爱花人,又怎知惜花护花者的一番苦心?
[谢衡]说: 侥天之幸,竟让我结识了这许多苍天垂爱的好女子,她们竟也能知我之心,也愿视我如知己,相处和睦,亲如姊妹。我平生夙愿,便是与这些好女子相知相惜,相怜相伴,让她们莫受了恶人欺侮,莫遭了世事摧折,则人生已庶几无憾了。
[夏青青]说: 〈面色不渝,咬紧牙齿〉你还真是——无耻得理直气壮呢!
[谢衡]说: 青青,今生能与你为姊弟、为挚友、为知己相伴于红尘,携手并肩于抗虏征途,此愿足矣。这世上已有人一心一意待你,甘愿为你舍弃一切,真心远胜珠宝金玉,也盼你能珍惜把握。而非似我这般,无论情场战场,都早已深陷泥潭,一团乱麻,不得脱出,亦不能做到。
[夏青青]说: 〈哑然失笑〉你倒也挺有自知之明的。好吧,既然非说得那么可怜,姊姊我也大人有大量,今后不再当面给你没脸就是。只盼你真能做到你所说的大话,不是信口开河。
[谢衡]说: 〈目光坚毅〉谋事在天,成事在人!紫金山之战后,我愈发体会到,单凭一个人不论武功练到什么境界,力量总有时而穷,天下大事,终须群策群力,众志方能成城。青青,携手同心,与君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