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致女儿
摄影散文
高考,致女儿
散文 | 剑 钧
摄影 | 史建军
出镜 | 张琤侦
瑶瑶,妈妈至今还收留着你当年一条床单,那上面留下了斑斑点点的墨迹,那是你在备战高考的最后一搏中,所留下的“勤奋”见证。多少次,我们半夜醒来,看到你卧室灯光还“疲惫”地亮着。妈妈推门进去,看到你已抱着书本睡着了,钢笔还攥在手里,笔尖却戳到了床单上,留下墨迹一片。妈妈眼含泪光,从你手中抽出笔,又为你盖好被,谁知你突然又醒了,说还要再学一会儿,此时已是午夜两点。女儿,在学习上,你从来也没让家长操过心,从来都会安排好自己的学习计划,迎战高考,你用了从未用过的拼劲儿,反倒是父母劝起你,催促你早睡了,但那条床单的墨迹依然在不断扩展外延,以至连缀成一个多点多面的“地图”。
爸爸从没想到女儿有这般的“心劲”,也愈发对你放心了。你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女孩儿,闲暇时可以玩疯了,紧张时也可以学疯了。自古就有 “有志者,事竟成”,“在心为志”,“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等励志名句。生如逆旅,痛而善言。从你的身上,我得到这样一个验证:大可不必轻信那些“轻轻松松考名校”的神话,只有勤奋才是打开梦想大门的钥匙,只有播种辛劳才可能收获到成功。
我想说,勤奋和磨炼是一对孪生兄弟。不管你曾多么踌躇满志,不管你曾多么青春张扬,如果不去耕耘,不经风雨,也不会有收获。有一次爸爸陪外地的朋友到故宫游览,看到了作为珍品陈列的红珊瑚,有的像树枝,有的像花朵,有的像灌木,有的像鹿角……当听说那漂亮的红珊瑚竟然是珊蝴虫用自己分泌出来的石灰质建造的“公寓”,我惊愕了:原来珊瑚上有许多小孔,每个小孔都住过一个小珊瑚虫。它们在这个“公寓”里群居,每当降生一个幼珊瑚虫,就会“勤奋”地造出一个新“房间”,在珊瑚上添个小孔,看似微小,但随着珊瑚虫不断繁衍,珊瑚在悄悄长高长大,分出好多枝杈,并蔓延开来。
前年,我去广东汕尾,诗人柳成荫尽地主之谊,带我乘快艇出了一次海。我恍然想起那可爱的珊瑚,就谈及此事。当地人指着一块岛礁说:“你看那块礁石,它背海的一面,没有风浪的冲刷,藏在里面的珊瑚虫就死气沉沉的,缺乏生气,死亡率很高。你再看看礁石面海的一面,珊瑚虫就截然不同,不光一派生机,还能快速生长繁殖。”
瑶瑶,看来人也与珊瑚虫一样,是需要岁月的冲击和磨炼的。爸爸当年曾经“插队”下过乡,知晓播种者的辛劳,也知晓收获的喜悦。那年,我刚好十六岁,恰是你读高三的年岁,可那会儿,爸爸却在扶着犁杖,艰难地趟着凹凸不平的人生路。背着“黑帮”子女的名分,告别了尚在“军管”的父亲和还没分配工作的母亲,爸爸打起行李卷,来到了那块并不富庶的黑土地。村南五间土坯房是“知青”的家,那冒着一缕轻烟的煤油灯伴我度过一个又一个漫长的夜晚。灯下,我每晚都坐在炕头,俯在那个糊着报纸的破木箱上,写下厚厚的几本日记,第二天一早,对着镜子就可以清晰看到被煤油灯熏黑的鼻孔。也许正是那几本青涩的日记,萌发了爸爸日后走上文学创作之路的兴趣,且不论作品能否传世,它毕竟是一种耕作后的收获。
今天,偶读那些粗陋的文字,觉得稚嫩得可笑,但我依旧珍藏着。它就像一条涓涓的小溪流淌着一个耕耘者的心路历程。惊鸿一瞥之间,爸爸告别了那块黑土地,也告别了那段青涩岁月。村里留下我带有咸味的汗水和泪花,但栉风沐雨也洗洁了我的心灵。耕耘中饱经了风霜,也收获了坚韧,我自信凭此足以应对今生今世的磨难了。
女儿,磨炼是勤奋者的试金石。你虽没受过父亲那般苦累,却经历了另外意义上的磨炼。在父母眼中,你曾是“草地上,那穿粉裙子的小女孩儿,像朵娇嫩的花,出没在野花丛中,美的委实惹眼。”这话最早出自爸爸一篇散文,后来收入我的《多梦的花季》一书,如今重读竟生出别样一番心境。那个“穿粉裙子的小女孩儿”,那朵“娇嫩的花”,在勤奋的汗水浇灌下,如今已是花瓣怒放,并将在夏日结籽了,这也正是父母的欣慰之处。
十年寒窗,知识的积累也像美丽的珊瑚一样,要花一点点慢功夫才能成型,也要经历风浪的反复洗礼。高考,是你人生的第一次大考,你用你的勤奋收获了成功,风雨过后也焕发出珊瑚一样的光彩。
选自剑钧长篇情感散文《潜能是大海,分数是浪花》(北京大学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