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海之声】还记得路廊里为您解渴解乏的介节毛竹脑头吗

听宁海老话,解游子乡愁

我认为器物要有烟火气,需历经生活地煅烧,淬炼才能沉淀它的美。这是一种内敛的、不奢华的、不浮躁的静止而流动的美。它能让你去感觉时光从它身上缓缓流淌过的痕迹。发现器物之美!懂得生活之美!感恩并珍惜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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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管      芦苇扬摄

此为何物?好奇者非我一人吧。

前几天,我经过城关桃源南路,见路旁置放两只茶桶,上写“免费饮用”很是醒目。蓦然忆起这里曾有一座庵堂。彼时,烧茶供行人饮用是庵里的老师太和佛门子弟用来结缘行善的一种方式。善者发愿,农闲时分去茶堂小住几日,为的就是烧一缸水,让远行的过路客有一口茶喝;为的是一种理念,一种信仰,一种积德结缘的信仰。庵堂一侧摆放着一口水缸,旁竖一根竹竿,而此物就斜挂在竹杈上。

此物即茶管,“管”儿化音读作“滚”,也有人叫茶棍或茶筒,是旧时用来喝茶的一截毛竹筒。笔直中空的身躯可盛满一管水,往来旅客,或爬山搲岭后,口干身乏。走进茶堂,就像到了自家院子,取下竹竿上的竹管,舀一管,咕咚咚直灌。这缸里沁人心脾的茶水,好比琼浆玉液。

张家山路廊        温馨港湾摄

据群友小西说,在她小时,父亲农闲时会去白峤港抓些鱼虾,第二天当她们还在睡梦中,母亲就挑起父亲辛苦一夜的劳动成果,翻越白峤岭头去城里换取油盐酱醋或毛线花布。其实父亲每每晚饭后准备渔网,她便知母亲第二天清早要上城里的。于是当母亲前脚出门,她便后脚跟上。半路上母亲拿她没有办法,只好催促她跟紧了。其实天还黑,这个跟屁虫小西也正好给那时年轻的母亲壮壮胆,毕竟晨雾中的白峤岭古木森森,偶有寒鸦的嘶声撕破这黎明前的沉寂,实在有些瘆人。

到白峤岭脚时她早已气喘吁吁,这时晨曦微露,隐约可见岭上大松树下茶堂一角以及微弱的烛光。心想又可喝上有着竹子清香的甜丝丝的清泉了,她便加快步伐,身轻些许。一进茶堂,踮起脚尖,取下茶管,茶管一头轻,一头重,把重的这头在清幽幽的水缸里撩几下,再沉入水下,瞬即提起,便是满满的一管。

那喝水的样子定然猴急般,又如耕罢的牛儿,畅饮了开来,全然没有女孩儿的模样。“慢点喝,慢点喝,喝多了走不动了。”喝罢,再舀一管,甩点脸颊上手臂上,凉快凉快,然而母亲就会大声呵斥,茶水来之不易,不可浪费。

这才知道了,住在她家后院七十多岁的老婆婆总会在那几天把自己拾掇得清清爽爽,脑后揪了个斑白的发髻,青布斜襟衫,好看的布鞋上还有一粒圆圆的盘扣。婆婆又出门到茶堂烧水去了。

相见岭路廊  葱丛摄

多少年过去了,白峤岭早已湮没于荒尘古道中,城里高楼大厦林立,车辆疾驰,很少有人会徒步古道,或经茶堂去歇一歇,让脚下的步履不再匆匆,让心灵有个驻足落脚的地方。

眼前的茶桶还在,而茶堂已废弃。

那时候,宁海的路廊茶堂有很多,城南的解放南路上也有一座,一边堆放着茶堂烧水用的柴火,几条大板凳和一张四方桌,两口黑色的大水缸倚放在灶台一侧。一口倒烧好的白开水,还有一口盛放加了薄荷叶的开水。路人牛饮后坐在路堂长凳上,和其他一些互不认识的旅人谈天说地,讲讲今年白芨塘的棉花怎么样;谈谈双峰的笋干价格;聊聊海下隔(东路)的虾皮苔······在信息闭塞的年代,路廊茶堂便是人们传播信息的重要地方。

茶缸与茶管   芦苇扬摄

现下,超市小店比比皆是,琳琅满目的各种饮料随你挑选,还有谁会到茶堂去喝免费的淡素素的开水呢?还有谁会再用被无数人喝过的茶管舀水喝?宁可花钱买吃喝,喝完“啪”的一声把易拉罐扔在地上,忘了劳动可丰衣足食,先人后己,付出即快乐的道理。后来,交通四通八达,再也没人走古道,偶有驴友登山访古,遇见茶堂也是萧瑟孤寂地默立于深山冷岙或田间地头或村庄一角。曾经茶堂的存在,惠及无数行人。如今,有的茶堂被流浪者作为暂时安身之所,退出了属于它的历史舞台。

今天,我用一节毛竹脑头做了一个茶管。不起眼的茶管是一种朴素的行善精神的象征与延续!它依然在我心里永存。

文字  I 芦苇扬

顾问·朗读 I 陈一兵

视频制作 I 浩海紫烟

编辑 I 西湖雨

文化宁海工作室出品                                              第 11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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