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施崇伟/三斤村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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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崇伟

三斤急迫迫地从她娘肚子里钻出来时,比正常人早了一个月,比正常人小了一大截。保住的小命只有三斤,他爹便取了“三斤”这个名。

瘦小的陈三斤到县城念中学,三斤的名字常被同学取笑,他便把名字改成了“陈山金”。

没过几年,“三斤”这个名又回来了。

高考落榜后,山金回家种地。村上有人邀约南下打工,在工地做事苦点,钱来得比种地多。他就跟去了。

瘦小的陈山金和五大三粗的壮汉一起抬石头、住工棚,一年下来,肩膀压得更窄,还脱了一层皮。盘算着领了工钱回家过年了,可挨到了腊月二十九,钱没得到,老板却没了人影。

得知老板躲在后山上,大伙找他去。平常,陈山金的小身板都被工友挡在背后,这次,他走在了最前面。

老板正啃着猪蹄喝着酒。老板也是荒了庄稼地想来南方挣大钱。挣了钱的老板最大的爱好是喝酒。只要有人陪他喝,就是他眼中的兄弟。他也叫过陈山金陪,山金不喝。山金就从来没成过他眼中的兄弟。

可如今,他没收到工程款,他欠了民工的工资钱,没人陪他喝酒。他躲进山里喝闷酒。

来的几个人,气色不好。特别是走在前面的瘦小个,眼睛在只剩骨头的脸上突起来,显得更大,大得有点吓人。

啥子也没说,彼此都明白,老板也不绕弯子:“不是我不给工钱,是开发商欠我工程款。我也没法子。”

没喝酒的陈山金涨着通红的脸,结巴着:“你,你,你多少先给点,我,我们,回家的路费……”

老板让步了,但有个条件,要人陪他把那壶酒喝了。

陈山金提起那铁壶,摇了摇,足有两三斤。

他瞪着老板:“说话可要算话哈!”说这话时,他脸色由红转青了,还没结巴。

那壶酒喝完,陈山金成了老板眼中的兄弟。领到了钱的工友们把喝醉的陈山金抬上回家的大巴。

“三斤”的名字,就这样回来了。

陈山金回老家后当了村长,大家还是叫他三斤。

三斤召开村委会,落实最后几户脱贫的事。当了多年村长,现在三斤说起话来脸色既不红也不青,并且头头是道。从中央精神,到县上要求,从脱贫攻坚,到中国梦,他讲的内容和电视新闻里一样,一条一条,清清楚楚。

他停了片刻,清了清嗓子:“今天大伙就不一个一个说了,时间紧,最后这几户必须解决掉了。一人分一户。山上的王二两归我了。”

二两有人领了,其他人都松了口气。因为,最麻烦的就是二两。

二两是个孤人。爹娘死了;媳妇跟人跑了;儿子是自己跑了。都是他一天到晚喝二两惹的事。年轻时,南下打工挣大钱,喝醉了酒,打伤了欠工程款的开发商老板。他进去了,媳妇把儿子丢给老人跟人跑了。出来后,还是喝,爹死了喝娘死了喝,连娃儿不在了还是一直喝。有钱时喝,穷了还喝,原来身强力壮的汉子喝成了贫困户。并且,还喝成了“犟拐拐”。政府给贫困户发了生活补助费,还在山下给五保户建了敬老院,二两宁可守在山上风雨飘摇的老房子,就是不下山。要摘掉贫困村的帽子,一个不能落下。村干部跑断了腿、磨破了嘴,他就一根筋,犟得像条老牛。

不过,最近有人听他放出话来,除非三斤村长陪他二两喝三斤。

临近霜降,头发打了霜的三斤铆足了劲。他把拎来的口袋往二两面前一搁,“说话可要算数哈。喝完酒,就跟我走!”然后取出花生米、卤猪耳,大酒壶摆在自己面前,小酒瓶递给了二两:“我们各喝各的。”

瓶空去,壶见底,三斤把最后一片猪耳朵夹给二两时,两人都把自己哭成了泪人。

二两住进敬老院后,晓得了三斤那天酒壶里装的是山泉水,跳起脚在村头骂:“狗日的陈三斤,没得以前耿直。”有人看到,他一边骂,一边抹着眼泪。

二两就是多年前带三斤去了南方,要他喝了三斤才给工钱的那个包工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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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施崇伟,重庆江津人,重庆市作家协会会员,中国通俗文学研究会会员。有散文、诗歌、小说散见于全国各类报刊。出版有个人文集《岁月的痕迹》。

出品/河南阅读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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