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配偶(10)
每年秋天,大家都要打一些羊草,以备冬天积雪不化时用。这一天,我一大早就起来了。烙了几张饼,煮了几个鸡蛋,切了一些芥菜疙瘩,七七八八也装了一书包。还灌了两瓶水。待太阳升高,晃掉了露水,就该出发了。杨永增把孩子抱到自行车大梁上,然后骑上去,我紧跑几步,跳到二等座上。一家三口,一辆自行车,我们高高兴兴的出发了。
秋高气爽,天蓝地广。大片大片的麦田,绿中又带一点微黄;莜麦还是绿的,微风吹来掀起层层波浪;各种不同的庄户(庄稼)呈现着不同的色彩,好一派五彩缤纷的秋日的田园风光。我们走了很远,找到了一个羊草茂盛的山沟,就开始干活了。打羊草要看时机,太嫩了容易烂掉,一晒就没了。太老了一碰就断,又扎手又不好打,羊也不爱吃。马莲要用镰刀割,割下来的马莲很滑,不好拿也不好捆;沙蓬要用手拔,合用的沙蓬已经很扎手了;还有许多可以用的草。我们或割或拔,忙碌起来。孩子兴奋异常,自顾自地又跑又叫,玩儿得似乎比我们还忙。
打了不少羊草了,休息一下吧。我们往草地上一躺,舒展着身体。嘴里嚼着一些甜草,闻着青草的芳香,看着孩子自得其乐地满世界奔跑、喊叫,那种舒适、惬意的感觉,城里的人是体会不到的。 休息一会儿,就开始“野餐”了。不过,我们可不像现在郊游的人那么休闲,那么文雅,我只记得是狼吞虎咽,一扫而光。味道嘛,一句话:香,实在是香呐!连水都觉得是甜的。
打下的羊草要晒一晒,圪朽(蔫)了才好捆。我们把打下的羊草堆在一起晒着,换个地方,又大干起来。转眼就太阳西斜了,我们也打下了不少羊草。我们把打下的羊草捆成大大的三捆,一侧一捆,上面一捆,远看就像一座小山似的。杨永增推着自行车,我把孩子放在草捆顶上,在一边扶着她。劳作了一天,满载而归。这种成就感、充实感,这种喜悦之情,只有付出劳动的人才能享受得到。晚霞辉映,照着我们长长的身影,老杨稳住车,吼起了爬山调,孩子咯咯地笑着,我也开心地笑着。
半跳农门
要在全县考核民办教师了,所有民办教师都要经过考试才能上任。现任的和想就任的都可以参加考试。这好消息瞬时传遍了全县。怀才不遇的乡村秀才各个跃跃欲试。当然,有人欢喜就必然有人愁。有些不学无术,笑话百出,误人子弟的庸师却惴惴不安,生怕丢了饭碗。
当时,民办教师每年记一个强劳力的工分,每月有8元补贴。放农忙假时出工劳动还可再记工分。周日和假期还可以照顾家里。所以,不少人找门路、托关系想当民办教师。像我们这样没背景,又不善奉迎的人,这种好事是轮不到我们的。但凭本事考,我还是有信心的。我们着实为上级这英明举措激动了一番。找村里的学生借了几本初中课本,复习了一下,就去公社参加考试了。考题十分简单,我十分轻松地答完了所有的试卷。
成绩公布了,我考了全县第一名。杨永增考了我们大队第二名(我第一)。我们很高兴,这下两人应该都可以当民办教师了。考试成绩好的人都很高兴,做着走马上任的美梦。接着,录用结果也张榜公布了。可是大家万万没想到,这样兴师动众的在全县大考了一回,我们大队成绩在前面的几个人,居然一个也没有录用。也就是说,一个新人也没有录用。我这几乎满分的全县第一名,都没能替下三门不到100分的最后一名。一时,参考的人和村里的人,议论纷纷。可人低言微,又有什么用呢?大家都十分失望,也十分气愤。
我这时比要救济款那时强了一点。心想,谁怕谁呀?还能把我们农民资格开除了?于是,我就背了一书包莜面,(准备到车马大店打尖用)去上告。我琢磨,大队敢如此做,公社恐怕也是默许的,就先不去了。可如果告得太高了,一来门槛高,自己也摸不着门路;二来山高皇帝远,等一级一级批下来,黄瓜菜也凉了。我选择了先到县教育局。到了县教育局,我直奔局长办公室。我也没问对方是不是局长,姓什么,就愤怒说:“这次考民办教师,我考了全县第一,我爱人杨永增考了全大队第二(我第一),却不录用。一个新人也不录用,还装样子考什么试?既然是县里组织的考试,我就找县里。如果不解决,我就一级一级往上告,一直告到教育部!”我拍拍那书包莜面:“面都背上了,不解决马上去集宁(乌盟所在地)!”对方马上回答:“全县第一都不用,太不像话了。你先回去,过一两天去公社,我们打招呼,让他们解决!”我颇感意外,心想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吧!
过了两天,我去公社。有关负责人居然点头哈腰的和我商量:“录用的人都上任了,你说都是有来头的人,把谁剔下去呢?县里给加了一个编制,你们两口子安排一个行不行啊?互相体谅一下吧!我们也挺难办的!”我们当时比较穷,能有一个人当上民办教师,生活就会大大改观。如果继续上告,是不是一定会有结果呢?官官相护,搞不好连这个名额也丢了。我稍加考虑就妥协了。想来惭愧,这么轻易地就放弃了斗争,也没有为其他成绩好的人争一争了,更没有和那些欺上压下搞关系网的人斗一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