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宪君两篇
(作者林宪君先生)
一、 曲啸的悲剧人生
上世纪80年代,中国出了三个响当当的演讲家,几乎人人皆知,家喻户晓。其中之一就有曲啸。1957年他被打成右派,随之被开除公职送劳动教养,又因“现行反革命”罪判刑20年。他一生惨遭欺凌虐待,仍不醒悟,一旦“改正”,便趾高气扬!当他升任营口教育学院副院长和调任中宣部局级调研员后,己被突然的飞黄腾达、头顶乌纱桂冠冲昏了头脑。他极力讨好当年制造冤假错案、欲将其置于死地的人,这一举措真莫名其妙!
当他红得发紫那些年,摇唇鼓舌,在全国各地巡回演讲,不断编造谎言愚弄世人。我曾在重庆人民大礼堂听过他的演讲,他激情奔放、浑厚磁性的嗓音,时而抑扬顿挫,时而柔情似水,让人心潮澎湃,深受感染。他逻辑严密,侃侃而谈,信手拈来,出口成章。有时摧人泪下,有时令人情绪激昂!他如泣如诉的痛陈自己如何当右派,如何被迫害……真是句句血、声声泪的控诉,让人悲从中来,肝肠寸断!
(曲啸)
曲啸的一生,实际上是当年知识分子悲惨命运的缩影,他的演讲应以亲身经历告诫世人,要记取历史教训,不容迫害无辜的历史悲剧重演,分清是非责任,让冤案制造者赔礼道歉,还受害人一个公正。可是,他偏偏要为冤案制造者开脱罪责,涂脂抹粉,苦心炮制了一个“妈妈打错孩子”的理论,在全国各地大肆宣传,以此忽悠愚弄世人,麻痺受害者的心灵,使其挨了打还要感谢打人者的恩情。
我认为曲啸先生的大脑已扭曲变形,他不按照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精神反思功过是非,总结经验教训,而是对施虐者屈膝下跪,操刀自残!他的行为实在可怜。
正当曲啸的事业如日中天,他被派往美国给中国留学生作巡回演讲,他声泪俱下痛陈自己惨遭迫害,妻离子散的苦难历程,又一次振振有词的宣传“妈妈打错孩子”的奇疤理论。当他讲到“党就是妈妈,妈妈打错了孩子,孩子是不会也不应该记仇的”时,在场的台湾历史学家汪荣祖教授拍案而起,当场发问:“什么亲娘?可如此长期地打自己的孩子?那还是亲娘吗?比后娘都残忍!她有什么资格要求被虐待的孩子忠诚于她?母亲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在任何文明国家都是非法的,都要受到法律制裁的!”面对无比愤怒的汪教授这一毁灭性的提问,彻底揭穿了“妈妈打错孩子”的谎言,曲啸的心理防线崩溃了,精神支柱轰然倒塌!遭遇了这次滑铁卢,他中断了在美国的演讲计划。匆匆回国后,他的大脑就出了毛病,从此销声匿迹,淡出了人们都说视线。若干年后半身不遂,瘫痪在床,病死于2003年。
曲啸的悲剧人生,令人扼腕。改正后,平平淡淡做好自己工作,不为名利所羁绊,本可安享晚年,可他承担了大量政治宣传任务,违心的去忽悠欺骗他人,一旦谎言被戳破,心理又承受不了,落得此恨绵绵无绝期!
僰人悬棺之谜
1989年暑假期间,单位派我去川南各县调研,我独自一人历时近一个月,走遍了宜宾、高县、珙县、筠连、古蔺、叙永等县。在珙县期间,我想起多年前听说的“僰人悬棺”。出于好奇,我心想等公事办完,何不乘此机会到洛表看看僰人悬棺?
一个人出差,就是霸道,既不需请示,也不必商量,说走就走,想办就办,从不留遗憾!
到了洛表古镇,已是夜晚,肚皮饿了先找一家饭馆,点了一份红烧鲈鱼,要了一瓶啤酒,自斟自饮。酒醉饭饱立即奔赴旅店。
第二天一早,我便按图索骥,沿途寻找麻塘埧一带的僰人悬棺。在八十年代,这里还是一片荒山野岭,既无旅行社接待,又无导游指点,全靠自己单枪匹马去瞎闯。我走在一段崎岖小路上,遇到一个放牛娃儿,便向他打听悬棺的地点。这位牧童说:“悬棺就在我家附近,最好看的是九盏灯那里的悬棺!”他主动提出为我带路,顺便回家一趟。我喜出望外,亦步亦趋跟随他身后,替他牵着水牛,一边聊天,缓缓而行,不到半个小时就到达麻塘埧的“九盏灯”。临别之前,为感谢牧童带路,我把早上买的一斤炒花生,两个苹果和几块点心全部赠送了这位热心的牧童。
我边走边看,左侧全是巍峨高山,这里山势险峻,奇石峥嵘,林木茂盛,景色迷人!扑面而来的神秘感油然而生。抬头仰望,悬崖绝壁之上,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几十具悬棺。有的是在悬崖上凿洞,将棺木直接置入;有的是在悬崖上打木桩,将棺木放置在木桩上。悬棺离地面一般在20米到60米之间,有的在百米以上。
我徘徊于众悬棺之间,足足有两个多小时,各种风格林林总总的悬棺,看得我目不暇接,眼花缭乱。这些历史悠久,传说神奇,丧葬独特的悬棺,耐人寻味,让我思绪万千,为这千古难解之谜,奇特的葬俗称奇惊叹!
在悬棺绝壁两旁,绘有各种岩画,有射骑,有杂技,有舞蹈,还有各种动物图案。岩画构图简练,线条粗犷,内容丰富,古朴生动,富有浓郁的民族色彩和僰人的生活风光,给人留下无限遐想。
我在想,在科技落后的古代,僰人究竟是怎样把几百斤重的棺材放上去的呢?千百年来,这一直是个悬案。据后人推测,有三种可能:一是用绳索从下面拉上去的;二是修栈道送上去的;三是由山顶用绳索吊放下来的……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古往今来,岁月悠悠,僰人悬棺始终是个“千古之谜”!
相传,僰人是个古老的的民族,系先秦夏朝遗民。牧野之战,因协助武王伐纣有功,被封为候,建“僰候国”。僰人历来勤劳勇敢,骁勇善战,酷爱自由,己高度自治多年。据说当年诸葛亮征讨攻打僰人也无胜算,明朝时期,朝廷派官员统治僰人被拒,旋即爆发了200余年战争,朝廷无法降服桀骜不驯的僰人,于万历年间调集14万大军前往宜宾一带剿灭僰人,残酷的杀戮,几乎将其消灭殆尽!只有少数漏网之鱼侥幸逃离,远走他乡隐姓埋名,不知所终!
可悲呀!一个不愿意受奴役的民族,从此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中………
作者简介:林宪君,1935年生于山东省牟平县。四川省团校副教授,1957年9月因写日记表示对反右派斗争有抵触情绪,被视为利用日记向党猖狂进攻,遂划为右派骨干分子,于1958年3月被送往峨边沙坪劳教农场劳动教养。1966年4月返回原单位,工作至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