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动的心 说圩 20200606

挑个六六大顺的好日子，说事，侃侃从前在红木网络江湖的习惯性跑偏。

当年喜欢和一班天南地北的同好春夏秋冬，那一遭逮住个“圩”字聊发音。

从前很棒槌，只晓得这个圩字念“虚”，粤语中有“趁圩”一说，赶集的意思，也有把趁圩的圩写成“墟”的，比如红木家具扎堆的广州西关文昌北，就有始自清末的“天光墟”，天光亮了就散场的古玩集市，无证照的流动性临时路边摊贩乌合，老北平叫做“鬼市”，王世襄先生年轻时常去光顾北平南城地面的鬼市，淘宝二字最早的出处。

广州的天光墟（圩）是上不得台面的，也就是见不得光，天亮了就散场。比如八九十年代广州中山一立交底层就有个著名的天光墟：以兜售偷盗的自行车闻名。那时候的自行车，还是平民家庭三大件之一，杠杠的重器。天光墟的光有两重意思。一是太阳；还有一解：赵家人，穿制服戴大盖帽的。比如城管来了，无证摊贩们作鸟兽散，粤语中称为“走鬼”，无证摊贩，就是怕光的鬼。经典港产片《英雄本色》中有个“走鬼”的镜头：人设黑社会杀手的发哥吃路边摊，制度有缺没有城管编制的香港皇家警察一出现，小贩推着餐车就夺路狂奔，反应敏捷的周润发大步流星赶上付钱，看得人满心辛酸。

那时候的香港，是海外华人心目中的天堂。

和网上同好一侃，才晓得圩字在福闽苏浙有念“围”的，大淮海中自戕的抗日名将黄百韬，打小日本得过青天白日勋章，葬身之地碾庄圩，圩是土围子的意思。

前几日翻书，原来这圩字还有一重记数的含义：五十。好比二十记作廿；三十记作卅；四十记作卌；五十记作圩。

十廿卅卌很直观，到了五十的圩，好像就不讲逻辑了。这个圩字，怎么找也找不齐顺着计数规矩约定俗成的五个竖，所以，从一十到四十的逻辑，至此中断，中道崩殂。此路不通。

这大概就是科学与学科的道不同吧。

科学的逻辑性强，或者说一根筋，死板，按部就班。历史的必然性。

学科的重复性不强，因地制宜，因人而异，重思辨不重推理，也可以理解为不大讲逻辑，所以常常脑筋急转弯。用陈丹青先生的吐槽式话语来说，就是“TMD活下去最要紧”，得罪得罪。历史的偶然性。

说远了，这个圩，从前在东南方的含义，大概好比如今的练摊。

公元2020，听说今年鼓励练摊，地无分南北，人无分老幼，皆有练摊的权利。噫，感觉在复辟，得罪得罪。

四十年前改革开放，总设计师的左膀右臂曾一语中的：改革在某种程度上，就是退回去。

什么叫退回去？大概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理解为：复辟。

十来年前留意过，日本和宝岛盛行票选年度汉字，后来大陆也有类似的联动。比如2019，大陆的年度汉字是“稳”，翻车版的结果为“南”（寓意“难”）。如今2020了，这个“圩”字涵盖的练摊的摊，估计有戏。

从前的在下很棒槌，一根筋的一，只知道一，凡是一条道走到黑，见不得光；

如今2020 ，大概比较二，二百五的二，五个圩，圩圩圩圩圩。唯唯唯唯唯。

练摊，归去来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