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重霜》杨焕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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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天了，早晨的山地照列铺着一层并不是很白的“薄雪”。若不是并不很宽的乡间公路的干燥尘土的提醒，还真以为是昨晚下了一场小小的雪呢！

农家老屋的旧瓦和大片荒田里、小河边的死芭茅的叶子，在早晨的东阳下晶莹着细细的白色反光，让人立刻想象到了冰天雾松初起的样子，同样也感觉到了那种天气下的凛冽的寒冷。

三四年前成片栽在过去的水稻领地的柚子树们一律缩着还是孩子般的头，零零的几片叶子照列披着厚厚的由冰晶织成的霜衣，僵硬着各自的样子。我见过小孩子在霜晨里瑟瑟发抖的像貌，可这些天的早晨，这些柚们的孩子却连瑟瑟的机会也没有、只剩僵硬了，死尸一般。当然我知道它们并没有死，是霜冻的。也怪它们死不长个，三四年了，山边的同伴已长成了大人、开始养育儿女了。而占据了绝好田畴的它们却仍然是小孩，好像是患上了“侏儒症”似的。

大片的、由几个农民种在租下的稻田里的“百香果”爬在棚架上的厚厚的藤蔓也被盖上一层薄雪，虽然它们早已去了它们的天堂，却仍然用死藤枯叶牢牢地占据着植物的领地。这原产于南美州的玩意，一时被网络吹上了天，什么“黄金果”，“药王”，不一而足。结果是误导了好多忘记了本份、梦中都想发大财的人，把大片的本应用来种粮食的农田租了来，种上这不知底细的“黄金果”。谁知这东西不服这里的水土，春天不长苗，夏天少开花，寒露来了才急急忙忙生儿育女，结果绝大部份在初霜下夭折。初冬霜重又全部去了它们的天堂。彻彻底底地破灭了这些人的发财梦。若不是国家不菲的补帖，他们怕是要倾家荡产了。

十分规矩而又十分规模地栽在成百亩农田中的桂花树们在霜天之下却丝毫也没有的寒色，十分地茂密着油墨绿色的冬叶，把一丘丘由他们占领的上好农田变成了像是春意盎然的林地，在冬的朝阳之下向严霜傲立着他们的骄傲身姿，说:“人说冬菊傲霜，这会儿也凋零始尽！而我们傲霜斗雪胜于菊花呢，甚至不比梅花差！只是人们视而不见”！但也可惜，本应早就“出嫁”的她们至今未找到婆家，看看变成了“剩女”。

霜晨的太阳对人虽然不暖，却能把桔色的朝晖全意地照耀在一座座生长在农人责任田里的现代农家𡋾墅的似琉璃瓦上，让这瓦们溶去了厚霜，提前享受到了阳光的温暖。瓦们高兴地反射着太阳的光，用以答谢早晨的太阳。而𡋾墅内外却还是一派安静，既无炊烟袅袅，又无鸡鸣狗吠，连屋旁的高高的桂树的绣球般的树冠也是一片安宁。野外草籽多多，宿鸟们并无生存压力，因此在这重霜之晨，学着人们睡着懒觉，并不急于起床。

极冷！微微的风吹过霜面，更加降低了风的温度，这风吹在我的身上，就像一盆冰冷的水从头一直浇到了脚，在差不多冻僵了我的同时也清醒了我的头脑，让我静静地观察着眼前的一切。突然感觉好像是一种历史的必然。辩证法的规律同样在起着人力不可抗拒的客观作用。它可甭管你是否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它只会告诉你，违背它的意志，必然要付代价，至于是否沉重，则要看人们违背客观规律的程度。

我想这连连的重霜的极冷是否也清醒了那些把上好农田“非农化”，“非粮化”，肆意糟蹋甚至弃荒、任其长草生刺的人们，以及放任农民把由政府分发的“扶贫”柚子树苗栽进膏腴般的农田的官员们的头脑也未可知。但是在人类自去年开始现在仍在继续的巨灾之后必来的粮食危机面前，人们是必定要付出沉重的代价的。

明天就是“腊八”节了，这天又是廿十四节的最后一节大寒，它的到来，意味着冬天快要走向它的尽头。大寒尽头便是立春了，廿十四节的第一节。牛年的春一定没有庚子春的坎坷，这是一定的，否极泰来呢！腊八节前的今天固然没有血红的梅花，也没有纷飞的絮雪，只有如雪的重霜，但一样预示着冬的极至之后春的回归。用不着梅花报春，也可以想见离万紫千红不远了。经过了庚子洗礼之后，必然是一个美丽的、牛气十足的牛年。

清晨退去了她的高冷，东阳也加强它温暖的力度，随着厚霜的溶去，渐渐地暖了！碧蓝的天空里一大群山麻雀飞来，落在旁边为冬鸟们留着粮食～腊白坚果的乌桕树上，开始用着它们的早餐。我想，我也该吃早饭了，于是中断了杞人的思绪，逃往家中。

后面传来半干燥了的百香果枯叶在霜风下的沙沙声。

作于2021年1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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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杨焕文，文字爱好者。50后，苗族， 务过农、参过军，做过法官、任过律师。作品大多以乡土为题材，骨子里恋着脚下这片土地，文字源于土地的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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