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夫 | 浮生若梦（组诗）
浮生若梦（组诗）
◎荒夫
琴心和情花
升学无望，乡居寂寥
买一把最廉价最劣质的琴
左手按键，右手拨弦
梧桐秋叶淅沥山村夜色
一群豆蔻顺藤东张西望
少年不知情为何物
她们天真，我也无邪
当兵五年，有幸进厂
有幸结识一位名叫琴的才女
热心的吴兄冒名寄信荒涎岛
东边日出西边宇
道是无情却有琴
叶弟的一盆冷水却把火浇灭
无事故，更无后续故事
采撷情花是半生孽缘
子非蝶，何必妄解花语
何不让给素素作镜花水月
劳燕分宿正值七年之痒
鞋帽落，旧衫破而不扔
缝缝补补，又是二十年
一面小镜反挂窗外，想冲煞
经不住破罐破摔，破镜难圆
把薄产留给儿子。兔子不走
我走——大笑一声出门去
从此萧郎是路人
N个十一年
从五十五到六十六
这十一年在小县城搬家五次
一个无船的水手，临渊羡鱼
退而无网。一条流浪的狗
白天奔弄堂，夜晚
蜷缩在巷尾舔旧伤
唾面自干
这十一年没有阶级仇民族恨
心头那把刀始终不饮血
这十一年沧海无水巫山不云
习惯了粥在壁上喝
习惯了老胃反酸忆苦不思甜
淡泊不明志，宁静不致远
好死不如懒活
——无痛感，偶尔有点痒
下一个十一年，高堂二老
或许已不在，荒夫子或许
还能回到野渡无人的故乡
那天阿门流着泪在圈里说
小米巷拆了，旧居没了……
我暗自庆幸老屋还在
那是一艘倒扣的三篷船
孤零零卧在四份头道地
只是我已无力将它翻转
无力学萧恩
打渔、杀家
女人非衣服，兄弟是手足
下一个清明又轮到我当值
面对祖辈说说天气和疫情
面对独子，欲说还休
无后为大，无后为大啊
下下一个十一年
但不知谁在墓碑里头
谁在外头
从现代诗到近体诗
曾经乐水不亲家山
无论沫若，无论康桥雨巷
语文徐老师曾经一语成谶
现在写诗，将来不定成为诗人
曾经登文学港，望三潭月
那一年，海子出事了
力虹出事了，我家也出事了
诗人孙武军搁笔二十年
我搁笔三十年
一只头雁羽化，群莺乱飞
聋哑子闷声拿奖拿到手软
梦醒时，春已尽，秋已深
八秩潘老还在写
六旬剑飞还在写
我有什么理由不稼不穑
曾经熟读唐诗宋词N首
曾经怕受格律约束未入社
跃龙起凤弹指四十年
驽马不老，筱瑛病而弥坚
老猢狲六十六学大木
醉里挑灯，墨淡诗歪
钝斧乱舞，木屑四溅
冬夜可生火，给自己取暖
从伽蓝庵到罗广寺
不知下蒲的伽蓝庵里
住的是僧还是尼
只知那些年外婆身体不好
暂住在彼，养病祛灾
那个名叫杏村的人是我外公
少年学道，会念咒也会画符
早课时他在前头一本正经
我在后面边敲木鱼
边撒尿浇菩萨，真不识法
外婆终于还是离我而去
从此我不烧香不拜佛陀
不去罗广寺打砸赵公元帅
跟着大人们举旗游行
手捧红宝书山呼万岁
当兵期间，万岁爷累倒
不情愿地躺进了水晶棺
我终生无福瞻仰他一面
外公和爷爷也驾鹤西去
我无法分身送他们一程
井冈山小学办初中搞基建
五弟临时到罗广寺就读
不小心跌下田磡脑伤不治
罗广寺早年的主持叫长春
人观之仙风道骨却无福相
罗广寺如今的法师叫界铭
但闻其心有明镜身如菩提
愿我佛慈悲保佑聪们霞们
众信徒事事如意岁岁平安
作者简介
娄开宇
娄开宇，笔名荒夫，1956年生，1975年入伍，1977年起在《解放军报》《江苏电台》《宁波日报》《文学港》等军、地报刊发表作品，1990年起因故搁笔30年，2020年起恢复写作。
□图片：刘波
□LOGO\题图\尾签设计：野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