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中隔离是什么样的体验?看一个记者的隔离日记

配了酸奶和水果的晚餐感觉很暖。

  每个人的生命中,都有最艰难的那一年。

  2020年,可能还不是大庆晚报记者穆轩生命中最难的一年。

  也许,2021年才是。

  在全国近23万记者中,她几乎是第一个作为次密切接触者被集中隔离的人。

  是新闻人,也是普通人。

  以前,站在新闻现场采访;现在,自己就是新闻现场。

  慌乱无措之后,她整理心情,开始记者书写的使命。一个记者的隔离日记,从今天推出。她的脆弱恐惧,她的潸然泪下,她身边的人们,她经历的一切……都在这里。

  每个人的生命中,都有最艰难的那一年,这句话还有下文,就是这最艰难的部分,会将你的人生变得辽阔而美好。

隔离宾馆的走廊。

  1月22日,星期五。

  天灰蒙蒙的,好像要下雪。

  这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周五上午,我却接到了一个“不平常”的电话。

  “炸”人的消息

  一位疾控中心的工作人员,在核实了我的名字之后,告诉了我一个“爆炸”的消息——我曾经乘坐过的一辆网约车,载过确诊病例!

  毫无心理准备的我,瞬间被这个电话“击晕”了。愣了两秒钟之后,感觉喉咙被什么东西哽住了,想问的太多,但说不出一句话。人好像要裂开了,一半还在支撑着继续听,一半让我下意识地问:“好,知道了,需要我怎么做?”对方告诉我,需要对我进行集中医学隔离观察。

  这位女工作人员还贴心地嘱咐说,如果怕冷可以带条毛毯,再带个喝热水的杯子。“你可以洗个澡,收拾点儿换洗衣服,下午会有车去接你。”

  就这样挂断了电话。我怔在原地,还是无法从刚才的情绪中抽离出来。作为一名新闻工作者,我每天都在密切关注着疫情的变化,也在采访和报道着一线的抗疫故事。可是,这次的“主角”换我了?

  我多希望这是个梦,我赶紧掐了自己一把,还挺疼……回到真实世界的我,才发现自己流泪了。

  去年疫情发生的时候,我也曾戴上口罩和护目镜,出门去采访,没觉得害怕过。但是这次,我却害怕了。心里有无数个声音跳出来鄙视我自己。有什么好怕的?次密切接触者,也不一定就能确诊啊!但是,如果说一点儿没感觉,“臣妾做不到啊!”

  煎熬的等待

  我将家人叫到另一间卧室,平静地转述了电话的内容,让他们不要担心,一面走出去对年幼的儿子说:“妈妈可能要出差一段时间,你在家好好看书,乖,想我就打电话!”

  收拾衣物时,复杂的情绪也排山倒海般袭来。我自认为是个遵纪守法的公民,自去年疫情至今没有离开大庆一步,一直严格佩戴口罩,且很少出去吃饭,为什么只是坐了一次车就……如果我被确诊了怎么办?那些因为我而被连累的人,又会怎么看我呢?我不敢往下想。

  我收拾了一些生活用品,又带了几本书。随后,向我的主管领导说明了情况。领导安慰了我,并给我鼓劲儿:“别怕,不会有事儿的……”通过理性的分析,我也觉得“中招”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疫情面前不能侥幸,一旦有风险的可能,那就是100%。

  突然想起了张爱玲的那句话,“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或许,这就是命运和我开个玩笑吧?

  我迅速地回忆了一下,在整个乘车的过程当中,我是否与司机说过话,是否全程规范佩戴口罩,下车之后是否及时洗手……很遗憾,很多细节我想不起来了。

  等待的过程是漫长的,每秒都像一个世纪。

  每次电话一响,都觉得有重重的东西从心头碾过。

  暂时的安顿

  就这样,15时30分,我接到了电话。

  负责来接我的师傅说,他会在楼下等我。随后,我拿着行李箱,下了楼。这是一辆白色的救护车。想想也是滑稽,因为工作的原因,很多次跟着救护车采访,这次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坐上了救护车。

  车里就我一个人,司机师傅和我隔着一道玻璃挡板,示意我把门关严,我们出发了。车子启动的那一刻,我终于不用再掩饰,哭了起来……

  很快,车在让胡路区远望附近的一家宾馆停了下来。到了目的地之后,来接我的防疫人员示意我下车。一位女防疫人员在门口给我测量了体温,核对了名字之后,让我上楼。

  我拖着行李箱,按照她的指引来到了三楼。和我前后一起上来的另外两位女士说,她们也是乘坐网约车而来集中隔离的。随后,防疫人员给我安排进了三楼的一个房间。就这样,我暂时安顿了下来。

  这是一个简单而整洁的双人间。屋子宽敞明亮,设施齐全,并不逼仄。

  送我上来的防疫人员递给我一张表格,让我扫码入群,有通知都会在群里说,还给了我几张表格,一张是返庆隔离人员详细登记表,另一张是集中医学观察点排查流调基本信息表。

  人可能就是这个样子吧,当你站在事物外围的时候,并不能看清本质,就会感到恐慌。真正处于漩涡中心的时候,反而平静多了。

  这一天总是要来的吧?我拉开窗帘。看到对面熟悉的建筑物,但心境却大不同了。和家人朋友简单报个平安后,我开始对房间进行整理,准备开始我的隔离生活。

  恐惧焦虑是人之常情,但,种种负面情绪不该是生命的底色。

  乐观的人们

  我用自己从家里带来的酒精,给房间进行了消毒,又换上了自己带的床品等。天渐渐黑了下来,隔离酒店的工作人员在群里告诉我们,在群里备注上房间号、姓名和手机号,方便通知。

  修改完毕后,我换下了羽绒服和外套,穿上睡衣。屋子里暖暖的,不冷。

  这时,隔离微信群里有提示音,我拿起来一看,里面有人在发红包。虽然没有领,但不由自主地笑了,是啊,谁也改变不了命运,但是,我们能改变面对命运的态度啊!苦中作乐这个词,此时此刻,是那么合时宜。

  正在我愣神时,听到有人敲门。我戴上口罩连忙去开门,原来是一位身穿白色隔离服的女士来送晚餐。开门时,她已走到了别人的门前,逐一在房间门外的床头柜上放盒饭。我拿进来,除了盒饭,还有一个橙子、两杯酸奶。当时,心里掠过一丝暖意,不是因为饭菜有多香,而是橙子和酸奶传递的温暖,一扫之前心头的阴霾。如果说盒饭是生存的刚需,那么橙子和酸奶,就是可见可感的人文关怀。虽然不认识,虽然不曾谋面,但是,有人惦记你的那份美好,值得小小地纪念一下。我拿出手机,在正式开餐之前,按下了拍照键。

  饭后,也许是补充了能量,群里也活跃了起来,大家纷纷询问是什么原因被隔离的,聊着各自的生活。

  我静静地看着大家聊天,才发现,鲁迅先生那句话,真的很有道理,人类的悲欢其实各不相通,有人想孩子,有人惦记父母……谁也不能感同身受,但那又怎么样?大家都在这个寒冷的夜晚,彼此安慰,彼此取暖,彼此加油打气。

  “没事儿,咱们挺一挺也就过去了,咱们没事儿了,家里人也放心,都是为了咱们好。”

  夜,深了,隔离的第一天也随着浓浓的夜色沉寂下来,明天会是什么样子?

  请您继续关注大庆晚报记者的隔离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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