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断墙

前几天下雨，一直为“到嘴的粮食又飞了”的发霉玉米忧虑不已，虽然没有地，但出身农民的我深知农民不易，心里一直期盼老天别下了闪闪天，给老百姓一个丰收的秋天吧。

这场秋雨也给家里的房子添了烦恼，不是屋漏，是院墙倒了。

东墙向西倒了，和东邻居家成为一体；西墙向东倒了，家和胡同随意相通，伸腿就可到达，大门有也似无，形同虚设。

原本这两块墙就岌岌可危，每次走墙下，就胆战心惊，唯恐哪一天倒了砸着人。这次多天阴雨，本已侧身的墙体被长期浸泡的地基彻底掀翻在地。

东墙已是第二次倒了，第一次倒后，东邻居用干砖给搽上了，这回再次倾覆，确实该好好收拾这院墙了。

其实，整个院子还有一段危墙，这次却经受住了考验，所有人都已经提防它了，但这次它却屹立未倒。

村上平房少了，仅存1/3，且多数都没住人，房屋便毁坏得快，没有人住，大型修缮也少，能不修就忍着不修，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再花钱。可如今院墙倒了，不得不修。

给包活儿的瓦工打电话，对方说，没时间，包了三个楼，忙。

修院墙的小活计又难干，又不挣钱，实在没有任何诱惑力。

“没事儿，找不到人帮忙，咱自己制呗”，安慰老人的话我还是有的。

可是，确实不好办。

30多年前我见过也参与过家里摔泥墙。

土、水、麦秸，掺在一起和泥，用铁掀反复搅拌，还要脱掉鞋子用脚踩泥，泥不能稀，要稠，活熟成了，然后踩实，用专门的五齿铁叉挖起。可以想象一下，泥必须要稠一些，不然铁叉挖不成个儿，无法摔墙。

当然，摔泥墙先清理墙根儿处，打夯，锤实，处理好地基，然后向上放泥，估计墙宽度至少三叉泥连在一起。墙高了，需要墙头蹲一个人接泥，地上一个人向上扔泥。上面的人要胆大心细，既能接住泥，又不会从墙头摔下来。妈妈能干这活，爸爸和哥哥都恐高，干不了。

记得当年干活，是聋子叔叔扔泥，妈妈接泥，老宅基长长的院墙，就是这样一叉一叉的泥摔成的。时间长，泥墙碱薄了，每到雨季，也是倒，怎么办？再摔新的泥墙。一年一年，新墙变旧墙，高墙变矮墙，还要不断摔新墙，才能常年屹立着保护人隐私的墙。

如今，30多年过去了，整个村子里，哪里还有摔泥墙的？

垒砖墙呢。

我也只会干搽砖，抹上泥垒墙的就没有处理过。

做成篱笆墙？

马上种蔷薇肯定来不及，如果用树枝排好，用绳子跟打桲一样做成木栅栏，怎么样？小时候见过很多这样的木栅门和院墙。

东邻居家是专业养狗人，为安全起见，他会主动修墙，上一次便是如此。

但西墙的确要自己动手，只是那抹过水泥变成一个整体的断墙，怎么把它分成一块一块的砖呢？设若分不开，真的要用木栅栏当墙吗？

想一想木栅栏的墙能挡住什么？垒墙是为了挡住什么？

在农村，首先是为了挡住牲灵，不叫牲灵到院子里吃白菜；再次当然是挡住小偷。

但是想一想，如今村子里只有一家放羊的，算是牲灵，其他家里都没有家畜家禽了。另外，再坚固的墙，再高的墙，再结实的大门，挡住的也都是好人。小偷若是想进去，再坚硬的锁头，他也能撬开；再高的墙，他也能攀爬过去。所以马马虎虎挡上，挡得都是好人。

破家值万贯，除了劳动工具和桌椅家具外，就是白菜，再无其他，小偷能偷些什么呢！

那，断墙，还修不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