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清代京师昌平“慧黠女仆勾贼案”细解

清代，京城有一官宦世家，资财万贯，府内雇有一位籍贯是北郊昌平州的女仆，服役多年。由于她聪明机灵，颇得主人欢心，所以主母对她非常信任，有事也总是交付她去做，凡是家里金银财物的藏放之所，对她也丝毫不加隐瞒（悉与知焉）。有天深夜，忽然有六名强盗从屋顶飞落，各个涂面执刀，气势汹汹，府内仆人登时惊得四散奔逃。

这个女仆听到声音跑出，被强贼掳获，首盗拿刀架她脖上逼问道：“你家主人何在？”女仆如实交代：“宫内值班，尚未回府。”首盗怪笑两声，环顾左右：“把她家女主人绑来！”女仆听闻，急忙跪地哭求：“主母素日待我极好，还望你们莫要恐吓，我情愿代她一死。”首盗勉为其难：“既然如此，你只要说出藏金银财宝的地方，我们自然不会伤害她。”

女仆犹豫不决，吞吞吐吐，表现出不想直说的模样。强贼作势举刀要砍，女仆惊骇求饶，不得已说出实情。强贼按其指引，将金银财物搜刮一空，仍不满足，又拿刀威逼她全部讲出。女仆神色镇定：“金银绸缎之物都没了，尚有些珠宝首饰藏于某处。”强贼照其所说，又洗劫一空，然后对她笑呵呵道：“你所说的未必尽是事实，但考虑到你对主人十分忠诚，暂且饶你一命。”说罢，六人呼啸而去。

强盗走后，主母对女仆感激万分，她却面如土色，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不作他语），只是连连呼道；“吓死我啦！吓死我啦！”天亮后，主人返家，获知家里遭劫的详情，表面也对女仆安慰感谢，内心却疑惑不解：“奇怪，当时她虽被强贼挟持逼迫，但完全没必要将府内藏放金银珠宝的地方全部说出来啊！况且她惊慌失措时，如何还能记得如此详尽？再者，当晚家里女仆众多，何以单单她被抓住？此事似有可疑。”

自劫财一事发生后，女仆表示受到惊吓，以致成疾。三天后，她以病重为由，请求回乡休养。主人重赏后，派马车送他，暗地另遣一名精干的仆人尾随。女仆起初躺在车里，不曾异动，可一出齐化门，她登时精神抖擞，起身下车，打发马车回府，转而另雇了一辆马车。

车到昌平州某村，有数人现身笑脸相迎，女仆也喜笑颜开，同他们一起进屋。尾随仆人见状，急忙飞奔告官。公差兼程赶到目的地时，已是半夜，设计赚开大门后，趁开门之际，众人一拥而入。只见屋内女仆正与其他几位强贼在分赃，从主家洗劫而来的金银珠宝等财物均在现场。几番激烈搏斗，众贼措手不及，最终悉数就缚，被押回官府，按律论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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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案译自《耳邮》卷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