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端芹丨杞人难道不该忧天吗

杞国有一个胆子很小，而且有点神经质的人，他常会想到一些奇怪的问题，让人觉得莫名其妙。有一天，他吃过晚饭，拿了一把大蒲扇，坐在门前乘凉，并且自言自语地说：“假如有一天，天塌了下来，那该怎样办呢？我们岂不是无路可逃，将活活被压死，这不太冤枉了吗？”从此以后，他几乎每一天为这个问题发愁、烦恼。朋友见他终日神情恍惚，脸色憔悴，都替他担心。当大家明白原因后，都跑来劝他：“老兄啊！你何必为这件事自寻烦恼呢？天空怎样会塌下来呢？在说即使真的塌下来，那也不是你一个人忧虑发愁就能够解决的啊，想开点吧！”但是，无论人家怎样劝说，他还是坚持己见，时常为这个不必要的问题担忧。之后有人就根据上面这个故事，引申出一个成语叫“杞人忧天”。

杞人为啥忧天？他的担忧真的无根据或不必要吗？想一想，杞人忧天还是有些历史渊源的。古时候，杞国还处于中原大地的中心，经济富庶，歌舞升平，却遭到周边国家的嫉恨，几个大国对它虎视眈眈。可没人把它当回事，只有这个杞国大哥还有点眼光，他懂得一点居安思危的道理，但没人理会他。眼见自己的国家就要覆灭，常常食不甘味，夜不能寐。但他说出来又怕别人笑话，一个小百姓，咸吃萝卜淡操心。于是，他就到处说，天要塌了，天要塌了，意图引起人们的警觉。但他的意思却被人误解，他的行为被人们当成傻子，这位杞国大哥着实不甘，只有自寻烦恼。果不其然，不多久，杞国就遭受外敌侵扰，不得不被迫迁都，经数次迁徙，最后在鲁国北部定居，直到公元前445年，被楚国所灭。假如当年人们能相信杞国大哥的话，加强戒备，防患于未然，杞国说不定就能得以保全，至少，杞国还是原来的杞国。

有人说，你也是杞人忧天，好端端的讲这个无聊故事干嘛？我承认，我是太监操着皇帝的心。可最近遇到的事，还是让我忧心忡忡，不吐不快。

这不，周末接到一单子任务，好像有些神秘。直到车出市区，领队没收手机，才被告知去外地做面试考官。大巴一路向西，行程约4个小时后，来到一处县城。透过车窗，朦胧看到“杞国”二字，莫非到了杞县？下了车，定神细视，真真到了河南杞县。领队安排食宿，一夜无语，按下不表。

翌日凌晨，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匆忙洗漱完毕，乘车来到一所中学，门楣上书：杞县大同中学。匆匆一瞥，但见街道破旧，民居参差，这就是杞人忧天之所在？时间紧迫，无暇多想，入室培训，领导训示，依规而行。这次来杞县做小学教师面试考官，是市人社局委托教育局选派的，牌子胸前挂，豪气胆边生。我们负责小学语文面试，每组考务八人，考官五人，计分员，计时员，监督员，一应俱全。考场早就布置妥当，依次坐定，就等考生入场。

小学语文分四组，每组考生四十余，上课方式为无生上课，讲课十分钟。考试开始。引导员引进第一名考生，胖胖的女生，看上去二十几岁，信步上台，自我介绍，开始讲课，一股清新之气扑面而来，激情四射，声情并茂，说实话，该生确实有当教师的潜质，我打了高分。接下来，第二名，一名偏瘦的女生，黑黑的，有点拘谨，估计初出茅庐，情形不如前者。第三名，一位个子高瘦的女生……第四名，女生……我专注的观赏者每个考生的表演，脑海里翻江倒海，男生，男生呢？只见红花，不见绿叶，我在期盼中等待“绿叶”出现……第十名，眼前一亮，一片绿叶飘然而至，阳刚，帅气，几位考官振作精神，“绿叶”自我介绍，开讲，整整十分钟，我全神贯注，语言，表情，设计，板书，相得益彰，这才是我们需要的教育人才。自然高分无疑。我目送“绿叶”退场。

十一，十二，十三，十四……三十八，三十九，四十，终于讲台上又一片“绿叶”出现，便便的肚子，木讷的神情，走上讲台，也不介绍，捧起课文朗读，就像一个没经训练的初中生，读罢，宣告试讲结束，主考问他可有话说，他一脸茫然，主考挥挥手让他离开。他微笑着挥手，告别。我心一颤，玩世不恭？抑或鄙视考试？男孩，你这是干嘛？嗨，仅有的一丝希望，被他泯灭。

事后，我咨询了其他考试组，情景何其相似。就小学语文这一门，面试者160余，男生不足10人，英语，数学科更是少得可怜。教师招编，男生都跑哪儿去了？之前只是听说，没有亲见，亲临杞县考场，才真切感受到中国教育的悲哀。据有关资料统计，幼儿园，女教师占比近乎100%；小学，女教师占比90%；初中，女教师占比70%，随着老一代教师的退休，女性教师占比会越来越大。

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细细分析起来，可能有以下几点：首先，传统思想观念的影响。人常说“家有三担粮，不当孩子王”，这种传统思想，影响了几代人的人生观。在人们眼里，教师就是没有出息的“孩子王”。现代社会对教师职业的评价也存在偏见，很多家长指导男孩选择职业时，往往选择“高大上”的职业，期望孩子光宗耀祖。其次，教师待遇偏低，直接影响人们的价值观。目前看来，全国教师的工资待遇普遍不高，新入职的年轻教师月薪远不如一个打工仔，导致中小学教师职业吸引力不强，男孩子往往是家中的顶梁柱，微薄的收入很难养家糊口。再次，教师晋级空间小、晋级难度大。目前，由于中小学高级职称指数偏少，年轻教师晋级难度增大，势必会影响一些男生加入到教师队伍的愿望。一旦入职，男教师取得成就的机会微乎其微，职业幸福感不强。最后，在现行教育体制下，应试教育模式不适合男生发展，在竞争激烈的态势下，男生处于劣势，只得甘拜下风。

教育影响着国民素质，中小学教师又影响着教育，阴盛阳衰导致的后果，已经出现端倪。电影电视剧中，假小子盛行，“娘炮”现象泛滥。一个国家，一个民族，阴气太盛，阳气过衰，势必带来无穷的后患，长此以往，这个民族将会走向灭亡，这并非危言耸听。如此看来，我们这些“杞人”难道不该忧天吗？

写于2018年中秋节

作者简介：

李端芹，男，淮北市濉溪县人，一九六五年出生，中学高级教师，现供职于淮北市濉溪县城关中心学校。业余从事文学创作，网络发表散文、小说、杂文数百篇，有多篇稿件被市县报刊采用，出版文集《山风吹来》。系淮北市作家协会会员、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著名行走散文作家联盟成员、新媒体《行参菩提》签约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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