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冰霞丨关于小何姐姐那些事儿
小何姑娘今年12岁,是羊山中学七年级学生。我之所以称呼其为小何姐姐,缘于不久前我们之间的一段对话。
那晚,她心情不错,哼着歌洗脸,我有点好奇:“美女,为啥这么高兴?”她白我一眼:“不告诉你。”我又问: “你觉得咱们之间有代沟吗?”她回答倒很干脆:“没有。”我又问:“和老何有代沟吗?”她略略犹豫了一下:“有那么一点点吧,不过还是可以玩儿到一起的,我们是兄弟。”我大约知道她所谓能玩儿到一起的就是那些打怪升级之类我不懂的玩意儿吧。
我顺着话说:“那咱们就是姐妹了?”没想到她马上相当配合地叫了一声:“妹——”那腔调软软的,拖得长长的,庸散绵甜,韵味十足,听得我好似大冬天喝了杯红糖水一般温暖甜蜜。唉!幸福来的太突然,我情不自禁地捂着脸大笑起来:“平白被你抺下来一辈儿,我是该遗憾呢还是该高兴呢?”她斜暼了我一眼:“切!看你笑得那么灿烂,当然是高兴的啦!”不得不承认,我是有点高兴的。
的确, 在我们家,辈份有时候是有点乱的。这个有时候一般是三个人心情都不错的时候。比如某一个周日的晚上,小何作业已经完成,在轻松友好的氛围中,我们一人占据一个沙发,老何直躺着打怪,我斜躺着看书,小何则一幅葛优瘫的模样,裤腿捋的高高的,手揪着相对女孩子来说有点多的腿毛,无比豪迈地说:“看,我像不像山大王?”我便从沙发上爬过去抱着她腿谄媚地说:“大王,请问您需要压寨夫人吗?我可不可以来应聘?”她轻蔑地瞅了我一眼:“这个嘛,是需要的,不过一般都是自己去抢,哪有妈妈作主的?况且,你的年纪也有点大了……”
豪迈的小何姑娘小时候却是十分内向胆小的,见到生人就往后躲,最怕的就是她那大脸大嗓门的大舅爷。每次一见到大舅爷就吓得边哭边跑,为此我还一直怀疑这孩子究竟有没有长胆?但事实上,随着时光的流逝,小何渐渐成长为一个开朗阳光的姑娘,而且她似乎有一种神奇的能力,能够迅速把陌生人变成朋友,当然,前提是对方不是性格怪癖的人。有一次我让她去打个裤脚,第二次我去时老板娘就和我说:“你姑娘性格好,挺好玩儿,我们聊的不错。”说的我一楞楞的。我小区后门一家卖早餐的,我俩一起去吃过一次,第二次她自己都可以忘了带钱去吃饭,老板爽快地说:“没事,下次一起给。”她上书法班,英语班,作文班,午托班回来时,经常会告诉我:“妈,我今天又认识了一个新朋友……”我小区门口小卖部的老板,理发店的老板娘,她上学路上卖热干面的,炸油条的,我都没她熟络。我们一起出门上街,她的熟人似乎比我还多,这不由让我产生一丝挫败感,感觉自己四十几年的干饭真是白吃了。
当然,小何姑娘也有弱智的时候,比如在金钱方面。每到过年,小何收到长辈的压岁红包时两眼放光,异常地兴奋,晚上睡觉前还要时不时地把那几千元摸出来数一数。有钱的日子,小何姑娘甚是豪爽,动不动就是“我要逛街,我要购物”、“爸,我请你吃饭”、“妈,给你100块钱,你给我挠痒”之类的豪言壮语。我是见不得她那股得瑟模样的,和老何密谋后,我便向她献计献策:“小何,你的钱自己拿着很快就花完了,不如借给老何,让他付你高息如何?”她骨碌骨碌眼珠,掰掰手指迅速算了笔账:5千元一年有1千元的利息,而且自己没钱了买什么都可以有理由向爸妈再要,成交!于是煞有介事地拿笔记下:某年某月某日老何欠小何6千元云云。之后的日子,偶尔和老何翻脸时,便找出那个纸片威胁要其还钱,当然,在我的斡旋下,一般也都是不了了之。忽然有一天,小何发现记账的纸片找不着了,不幸的是她连具体数字也忘记了,问我,我不但无辜地摇头表示不知道而且还要借机数落她一顿:“自己的东西都不放好,怪谁呢?”此时她也只好自认倒霉。再过俩月,连借钱这事也忘记了,来年重新计算。
小何姑娘从小便是个吃货,对于美食没有丝毫的抵抗力,由这一点可以充分证明她绝对是我亲闺女。一般放学回家第一件事是直奔厨房,第一句话是:“吃啥?有肉不?”小学几年,我对她几乎是散养,她基本上是撒着欢儿玩,敞着肚皮吃。每每捏着自己浑圆的腿肚,她都会满怀惆怅地问我:“妈,人家都说女孩儿长大了抽条,我到底啥时候抽条啊?”我语重心长地告诉她:“像你这么个吃法,估计是抽不了条,等着抽脂吧!”那时候我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拉她比体重。虽然她比我高两公分,但体重也总是重我两公斤。也许是学校的午饭不太适应,也许是学习突然紧张有压力,也许是在学校每天跑步等原因,初中入学一个月后,她的体重就比我少了两公斤个子比我高了三公分。自从发现了这个情况,她一改往日称体重的扭捏,经常积极主动邀请我和她比体重比身高,并对我进行各种辗压和打击。痛定思痛,在某个晚上我决定不吃晚饭减肥(主要原因是中午吃多了不饿),可又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于是吃了两把瓜子,半个石榴,一个苹果,睡前又担心肚子里没有淀粉万一夜里饿醒了怎么办,便又拆了袋暑片。小何实在是忍不住了:“睡觉前你还吃东西,不长胖才怪呢!”我不以为然地说:“胖就胖呗。你会因为我胖不爱我了吗?”她答:“不会。”我又问:“那老何会因为我胖不要我了吗?”我只等她回答“不会”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吃暑片了,谁知她却答:“这个嘛,男人心,海底针啊……”我有点出乎意料,嚼了口暑片追问道:“如果真有这样的情况,你会怎么样?还认他吗?”她没有丝毫犹豫:“当然不认了,那么多年夫妻因为老婆胖就不要了,我还认他干嘛。放心,我会帮你物色一个更好的,说不定还能给我带来一个哥哥或弟弟呢,要是哥哥,我就要那种很帅的,要是弟弟,我就要那种很乖的。哎,妈呀,你们当初怎么就不努力一下,生个龙凤胎呢?要不现在给我生个弟弟吧,求你了,给我生个弟弟吧……”我不由感叹:这闺女如此贴心,果然是亲生的啊!可这话痨的“优点”究竟从何而来,我就不得而知了。
话痨的小何姑娘,有时也会惜字如金,比如拿着数学试卷让我签字的时候。每每看着那刺眼的分数,我是很想咆哮怒吼的,可转念再想想自己上学时的数学成绩,便又觉得底气不足。于是,压着火气讲题,然后再耐着性子做思想工作,比如要提高认识,高度重视数学在考试分数中的主导作用等等。平日里猴一般活跃的小何姑娘,此时如猫一般温顺,不管我说什么,她都是“嗯、好”作答,再配上一幅痛心疾首的表情,让我不但不忍心呵斥她,反而觉得自己遗传基因太差而对不起她了。好在小何姑娘目前已充分认识到自己不足,并逐步改正,我对她还是满怀期待的。
当然,与小何姑娘朝夕相处12年,其间可以言说值得记录的事儿太多太多了,在此择其一二,虽人物性格形象不够鲜明丰满,但聊胜于无吧。光阴倏忽,似水流年,随着小何姑娘的成长成熟,她终将成为一个独立的个体。终有一天,我会看着她逐渐远离的背影,不得不放开手中那根一直拽着的风筝线,任由其离开我的视线,越飞越高,越飞越远……
我盼望着那一天的到来,同时又惧怕那一天的到来。
作 者 简 介
翟冰霞,女,河南信阳人。工薪阶层,一个普通的烟火女人。喜欢在山水中行走的感觉,崇尚平淡简单的生活。有多篇散文发表于《信阳周报》。中国著名行走散文作家联盟成员,新媒体《行参菩提》签约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