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兵科丨行走在诗画余杭
盛夏时节,应友之邀去了一趟余杭。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苏杭之间,数我余杭”。这句话让我第一次踏足余杭,就记住了这个位于西子湖畔的“鱼米之乡、花果之地、丝绸之府、文化之邦”。
超山问梅:与君逢,情何在?
小筑梅香邀客闻,
春风款款献殷勤。
冰心暗许归何处?
数点飞花只绕君。
去超山的路上,想起了一首七绝小诗。因为梅。
超山位于余杭的塘栖镇,主峰海拔265米,系天目山的余脉。超山以梅景而出名,有“十里梅花香雪海”的美誉。超山梅花又以“古、奇、广”三绝而著名,为江南三大探梅胜地之一,与江苏的邓尉、无锡的梅园齐名。
在超山,可以探梅、观梅、寻梅。
但我们来的不是时候,只见青山难觅梅花。
景区特地为我们安排了导游。据导游介绍,中国有五大古梅,如楚梅、晋梅、隋梅、唐梅、宋梅。超山就有其二。超山梅花已有1000多年的种植历史,40多个品种5万多株梅花,有白梅、红梅、绿梅,以白梅居多。
“入山无处不花枝”。陪同的友人告诉说,每逢初春二月,超山梅花含苞绽放,方圆十里遥天映白,如飞雪漫空,蔚为壮观。
梅花、梅雨、美人心。我知道,我错过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花期。
但在超山,我们还是和唐梅和宋梅不期而遇。
在中国文化的字里行间,都藏着松、竹、梅、兰的影子。但我不知道,梅花是开在唐宋诗篇的悠悠岁月里,还是开在江南古镇小桥流水的记忆里?
梅蕊腊前破,梅花年后多,故园不可见,与君超山逢。
看唐梅和宋梅,枝干蟠曲,瘦骨嶙峋,让人很难想像它曾也一片烂漫。真难为一树苦撑岁月,多少风雨!
百花之中,梅最苦,香自岁寒!然梅花之最苦,还苦在要入诗入画,伴人之寂寥酬唱,苦苦撑持色相,凋也不零,衰也不依,默默无语。
我问古梅,难道你曲曲盘旋的枝丫不是故意的做作,而是历经的沧桑?难道你寂寞的伫立,不是因为你孤僻的性格,而是你做出的自我牺牲?
梅无语。我亦无语。
或许就像今天的唐梅和宋梅,注定不会死去。檐下沐雨,阶前听风,或再抽新枝,生生逼出几朵新蕾来。
著名近代金石、书画大师,西泠印社首任社长吴昌硕先生一生也钟爱梅花,尤以超山梅花为其最爱,不仅留下了“十年不到香雪海,梅花忆我我忆梅,何时买棹冒雪去,便向花前倾一杯”的千古绝唱,而且还把超山作为长眠之地。
于先生我是小人。我是在以我的小人之心度梅的君子之腹吗?或许此行我压根就不应该问。也没有资格问。
多年后,我或许还是没有江南朋友折梅聊寄一枝春,但我会想起今年夏天的这场相遇,梅花的香气芬芳了千年。
塘栖古镇:邂逅诗情画意的古韵
说起水乡古镇,许多字眼一下子跳入我的脑海,周庄的张扬、南浔的厚重、西塘的诗意、乌镇的浓郁。
余杭的风情也集中在一个叫做塘栖的古镇上,塘栖,1800公里京杭大运河的起点,一座繁荣了千年的古镇。自元代商贾云集,蔚成大镇,明清时富甲一方,贵为江南十大名镇之首!比之名头更为响亮的西塘、乌镇,塘栖的风雅里含着一种特别的安静,那应该是一种过尽千帆的回归。
在一个寻常的日子里,与她相遇,我却一时找不出任何可以形容的词语。
“江南小镇一直是我创作的摇篮,江南小镇更有牵我心魂的亲缘,故而,一提到江南小镇,就像提到故乡的母亲,精气神儿就来了……”这是著名作家叶文玲《赏韵塘栖镇》中的一段话。
塘栖,何以让叶文玲也魂牵梦萦?
古老的京杭大运河,像一条绚丽多彩的缎带由北向南逶迤而来,古运河畔的塘栖因水而盛,依水而美。著名文学大师丰子恺先生曾对她作出如此评价:“江南佳丽地,塘栖水乡是代表之一。”
光绪《唐栖志》中有着这样的记载:“塘栖官道所由,风帆梭织,其自杭而往者,至此少休;自嘉秀而来者,亦至此而泊宿,水陆辐辏,商家鳞集,临河两岸,市肆萃焉”。由此可见,是秀丽的京杭古运河哺育了塘栖。
古镇有广济桥相连,游人穿梭两岸。
广济桥是塘栖的骄傲,有人称它为塘栖的龙鼻,高峻挺拔。
广济桥是古运河上仅存的一座七孔石拱桥,势如长虹,造型秀丽,历经500余年仍雄踞京杭大运河之上,成为历史沧桑的真实见证,连同江南的富庶、繁盛,和着桨声、船夫号子声写进了京杭大运河500年的兴旺漕运史中。
我好拍风景,却不怎么喜欢在风景中给自己留下照片,因为我相信,最美的景色是在心里的。但是那天,在广济桥前,我却情不自禁地让同行的伙伴给我留下了一张“到此一游”照。
走上古朴端庄的广济桥,踏着台阶,再一级级地走下来,看桥头街口的随风轻摇的酒旗,感觉尤为如此。“市门相向锁长虹,画舸奔云趁晚风”,历经沧桑的塘栖呀,千年之后的这场相遇,你究竟会给我留下什么?
走在石板路上,穿梭于白墙黛瓦间,看着廊檐下从容闲适的人们,这一切有如几百年前的世界,有种穿越时光倒流之感。
塘栖闲地少,河街石桥多。据说,塘栖曾有“七十二条半弄”、“三十六爿半桥”,最有趣的是,那些高高低低的石桥上,都十分讲究地搭有桥棚,使得来往的行人雨天淋不到雨水,晴天晒不到日头。有俗语称:“跑过三关六码头,不及塘栖廊檐头”。
和女儿一起坐在沿河而建的长廊的美人靠(塘栖人称这为‘米床’)上,看时光的剪影落在长廊深处或明或暗,有太多的情绪萌生,有太多的话语找不到言辞表达,心却在这里变得安静。或许是塘栖的低调,才让这里依然保留着那份原汁原味的古色古香古味古韵,诗情诗意诗韵诗梦。塘栖就像一个历经沧桑的老者,不谙世事,无欲无争,坚守着那份千年沉寂的宁静。
在塘栖古镇的一酒楼用中餐,上来的都是塘栖的特色小吃。当地民谚这样称道:“法根糕饼汇昌粽,粢毛肉圆香又糯。细沙羊尾香烘烘,塘栖板鸭鼎正宗。”而给我印象最深的则是塘栖名菜之一“粢毛肉圆”。其肉质柔软,鲜美可口,糯米色润透明如珠,糯而不腻。
青石板,低屋檐,柴门倚故人。
旧弄堂,枇杷酒,醉了外来客。
人已归乡,心却还留在那里。塘栖,就在梦里再遇你诗情画意的古韵。
双溪漂流:心情在溪水上飞翔
炎热的夏天,如果与水来一次亲密的接触,那应该是生活中最美的享受。
听说去径山双溪漂流,一行人已经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童心”。
车入径山,峰回路转,一路竹海与溪水相随。
径山四季如春,清流潺潺,空气清新,森林覆盖率为91.9%,有竹海氧吧之美誉。翠竹、绿茶、清溪,勾勒出一幅神奇的自然山水画。
如果说径山是一个纯洁的少女,双溪就如系在少女腰间的绸缎,灵动而飘逸。双溪为莫干山、天目山支流汇合,中苕溪、北苕溪穿镇而过。小镇因溪而美,因溪而盛。
而双溪竹海漂流更有“江南第一漂”的美称。
此次安排的是竹筏漂流,大伙坐上了牛拉大篷车去目的地。用水牛来替代现代车,这倒是新鲜。沿竹径通幽的弯弯小道缓缓而行,其感觉与坐轿车截然不同。
两旁竹林散发出阵阵清香,朴实憨厚的老牛公甩起鞭儿,一声吆喝,老牛甩着尾巴拉着车颠簸几下,让人感到亲切而快乐,有一种返朴归真的感觉。
竹筏漂流全长水路3.5公里,历时一小时左右。在渡口,我们穿上救生衣,坐上了竹筏。
年长的筏工轻点篙子,竹筏离岸而去。
乘坐竹筏漂流而下,穿梭于万亩竹海间,清风徐徐,满目青翠。溪水清澈明净,可见柔软的水草在水流中飘荡,一如少女般丝滑的秀发。水面时有翠鸟、鸭子、白鹭等出没,溪边有三两村民在摸螺蛳,也有游客结伴在垂钓,好一幅天然水墨风情画。筏在溪上漂,人在画中游,置身于秀美的山水之间,都市的喧嚣在此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悠然自得的心境。正好应了一首诗:溪水粼粼溪波柔,竹海如歌堪漂流。两岸凤尾拽不住,笑声托起画中游。
我笑曰:如果谈生意就来此,就一杯清茶,漂一段双溪,好事就成了。
片片竹筏漂在溪上,好玩的游客还打起了水仗,欢声笑语不断飘荡在双溪之上。
看着此情此景,我仿佛回到了童年时代,回想起了小时候在家乡的小河里,和伙伴们一起打水仗的情景。
“两岸鸟声鸣翠林,竹筏已过双溪地”。漂流结束了,但我的心情还在溪水上飞翔。
在双溪,一草一木,一山一水,每一样东西都显得那样的安静、亲善和柔和。在远离都市的山区里,径山恰如一位隐修且遗世的富家男子,精致而简练地隐居着一世的才情和华贵。
有那么一刻,我居然也想留下来,像陆羽一样,做个双溪的隐士,留那么一段清净在心间。
良渚文化:升起中华文明的曙光
去良渚品读千年文化,是我多年的心愿。
余杭之行终得偿所愿。
良渚文化是余杭的杰出代表。
良渚,一个普通的水乡小镇,一个美丽的水中小洲,更是一个充满诗意的存在。1936年,良渚人施昕更先生的一个发现,让这个美丽而富有诗意的名字为更多人所熟知。施昕更先生的这个发现,就是最终被考古学家以最早发现地“良渚”命名的“良渚文化”。
一个发现,唤醒了沉睡千年的良渚;一个惊叹,拂去了历史神秘的面纱。
良渚在距今5300——4200年左右就生息繁衍了自己的文化,繁盛便是千余年,她开创了中华五千年文明的绚丽篇章,迎来了堪称核聚变的文明初创时代。考古研究表明,在良渚文化时期,农业已率先进入犁耕稻作时代,手工业趋于专业化,琢玉工业尤为发达。
良渚博物院占地面积4万平方米,由英国著名建筑设计师戴卫·奇普菲尔德设计,以“一把玉锥散落地面”为设计理念,由不完全平行的四个长条形建筑组成,被称为“收藏珍宝的盒子”。
去的时候,美丽洲头正是“映日荷花别样红”。在良渚文化中,良渚博物院也似乎成了其中的一件无与伦比的艺术品。眼前现代的良渚粗犷、大气、厚重、简洁。
良渚博物院内共展出良渚文化时期玉器、陶器、漆器等珍贵文物1000余件,陶豆、陶盉、陶尊、陶鼎,那嵌玉漆杯,玉石镶嵌,红漆彩绘。玉珠、玉管、玉琮、玉璧还有玉鸟,尖喙短尾,两翼外张,作振趐奋飞状,多么神奇,多么高贵。
那是良渚文化的结晶,那是千年历史的根源。美丽的故事、美丽的传说——精美的石头也会说话,玉琮刻符,是五千年前良渚先民浓缩的一个画面,是民族的图腾,是一种文字前的字符,所表达与传递的是一种历史的气息。
良渚文化至今仍有许多不解之谜,但良渚文化的神奇魅力,让所有走近她的人如痴如醉,中华文明的曙光从良渚升起。
行走在依山面水、大气磅礴的良渚博物院里,《良渚古国》展厅让数以千计的游客在与古良渚人一起耕田、伐木、捕鱼……《发现求真》展厅从施昕更先生试掘良渚、到苏秉琦先生感叹“古杭州”,再到良渚古城“石破天惊”,让游人穿越历史的时空隧道;《良渚文明》展厅呈列着琮、璧、铖等大量良渚时期的精品玉器,彰显着人类的智慧和文明。这种形态各异、动感十足的互动方式,让观众们徜徉在这古杭州历史文化遗产的殿堂,领略着中华文明曙光所折射出的华丽和丰美。
在良渚博物院里,细细地观赏展厅里良渚文化的典型玉器,无不让我的内心充满感想!那些或大或小或圆或方的各种玉琮,那温和蕴藉中蕴涵的大气和刚性,那掩藏在东方式神秘和浪漫中的天地自然观念,无不让我的内心充满感动!
只有对精神和文化的不懈追求,以及在这种追求中所表现的非凡的创作精神和原创能力,才是造就良渚文化1300年辉煌的动力之源,一方地域如此,一个民族更是如此。
作 者 简 介
虞兵科,男,浙江省舟山市人,生于70年代,舟山市作协会员。生于海边,长于海边,用文字记录大海,90年代初开始文学创作,但不好发表。出版有散文集《潮起潮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