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晓彩丨摘山桃
暑假,在城里待了一段时间后,母亲便嚷着要回乡下看望姥姥。于是,我带着母亲,母亲领着十岁的外甥。我们一起坐上了回乡下的汽车。
汽车在凹凸不平的山路上颠簸,外甥因为身体的不适而哇哇作呕。母亲和我都无暇顾及窗外的绿水青山。她一脸的焦虑,时不时的掏出兜里的纸给外甥擦擦嘴巴,擦擦衣襟。
车上的人都在兴致勃勃的聊着天,时不时的从后排传来一阵一阵的窃笑声。对他们来说,颠簸的山路和令人作呕的汽油味似乎成了一种享受,都在静静品味着。
我使劲推开挡风玻璃,烈风吹拂着我晕乎乎的脑袋,一座座大小不一的青山从我眼前闪过。山上长满了山桃树,树上微微泛黄的山桃隐约可见。呼呼的风声使我感觉清醒了许多。母亲边给外甥擦衣领,边自言自语道:还是乡下人瓷实。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颠簸,母亲跟外甥相互依靠着睡着了。汽车拐过弯进入了车站。我叫醒母亲和外甥,取下了放在车上的行李。跟随兴致勃勃的乘客们下了车。
下车后的景象完全不同于一路上所看到的。姥姥的家是个小镇,住在一座煤矿的不远处。长期飞扬的煤粉使得房屋穿上了一层黑色的外衣。街上行走的工人,个个脸上黝黑黝黑的。只有眉下炯炯有神的眼睛在不停的扑腾扑腾闪烁着。
走进姥姥的家,院落里种的一颗苹果树映入眼帘。树上拳头般大的果子上面落了一层黑色的煤末。摆满山桃核的地上,使得整个院落显得十分窄小。
姥姥姥爷笑吟吟的迎了过来。小姨正好也在。她赶忙过来接过我们手中的行李,掀起门帘让我们进门。
吃完饭休息过后。小姨说要回家摘山桃。十岁的外甥硬是缠着母亲要跟着小姨一起去山上摘山桃。城里的孩子那知道,摘山桃并非一件轻松的事情。
母亲跟我本来打算过两天再去小姨家,在外甥的百般纠缠下,母亲终于同意我们现在就去。
姨夫开着奔奔车来接我们。从来没坐过奔奔车的外甥,此时更是兴奋的不得了。坐在车厢前面时不时的想要站起身来,完全不同于坐小汽车。更不像村里的孩子,坐奔奔车早就习以为常。小姨抓着外甥的衣角,时不时的提醒他坐好了。
到了小姨家,已是下午两点多钟。一走进院子里,就被地上铺满的山桃核挡住了。外甥高兴的捧起一把山桃核撒在地上,开心的玩了起来。圆圆的山桃核,确实是他的好玩具。
我和母亲走进清凉的窑洞里坐下来喝了杯地椒茶,好几年没喝过地椒茶了。现在喝着也是满口清香,使人回味无穷。外甥则蹲在院子里继续抓弄他的山桃核。
大概三点多钟,小姨找来了几个大小不一的柳条筐。母亲,外甥和我,一人领着一个柳条筐上山了。外甥领最小的一个,但他嚷着非要跟母亲换。城里的孩子那知道,摘山桃是一件苦差事。
“让他亲自试试就知道了”,母亲笑着说道。
苍翠的大山上长满了野花和散落分布的山桃树。远看也不失单调,也可以称得上是美不胜收。
我们好不容易爬上山中腰,只感觉双腿发软,恨不得一下子跪倒在地。母亲也是气喘吁吁,额头只冒汗。唯有小姨和外甥,从他们脸上丝毫看不出累的样子。小姨呢,长期的田间劳作使得爬山对她早就跟喝白开水一样了。外甥呢,毕竟还是个孩子,从小到大没干过一点农活的他好生好奇。
“就从这边开始摘吧!”小姨看着硕果累累的山桃树说。于是我们三人分布开来,摘山桃就开始了。外甥跟母亲一起,他从小就是母亲的小跟屁虫。
山桃跟杏子可大不一样,熟透的杏子通常是黄澄澄的,捏上去也软软的。而山桃呢,没有杏子那傲人的肤色,皮还稍微有点硬,剥了皮就是山桃核,是不能吃的。山桃核只用来卖钱,经常被做成一些手工艺品,枕头,汽车坐垫之类的。
不大一会儿,圆圆的山桃盖满了整个柳条筐底。我回头看了一眼母亲,她正把一个个圆溜溜的山桃放进筐子里。然后擦擦额头上的汗珠。还不时叮嘱一旁的外甥把树上的山桃摘干净,别漏掉了。外甥呢,竟也认真的摘着山桃,不说一句话。
乡下的空气相对于城里来说,多了几份凉意。但是终究是夏天,太阳还是很强烈。我摘下帽子,对着火辣辣的脸扇了扇。恨不得满数的山桃跟馅饼一般滚进我的柳条筐里来。
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从山的那头时不时的飞来一群群不断啼叫的乌鸦。赶羊的老汉对着还在认真吃草的羊群挥鞭吆喝。我们把装满筐子的山桃倒进袋子里。小姨,母亲和我背着袋子,提着筐子回家了。外甥呢,他没了刚上山时候的兴奋劲,晒了一下午,看着也着实累了。跟在母亲身后一路上默默无语。
母亲说:小宝今天好厉害,尽然摘了一柳条筐的山桃。 平时调皮捣蛋的孩子,这会儿对着我们咯咯的笑着。
背着沉甸甸的袋子,思绪又回到了孩童时代。我竟然有些后悔跟着母亲一起回乡下。但是这跟孩童时我们姐妹上山摘山桃的情景相比,我又是幸运的。
在我还是外甥这么大的年纪时,每到山桃成熟的季节。我们姐妹依照个头大小提着不同的柳条筐上山采摘山桃。炎炎夏日,出门摘山桃经常让我们姐妹叫苦连天。一点也没有我外甥那样的兴奋镜头。但是想想要靠山桃核卖的钱去上学读书,我们只好毫无怨言的相继去了山上。
放下装满山桃的袋子,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回头看看外甥,他又在乐此不疲的玩弄着那些山桃核。
小姨踩在刚摘回来的山桃袋子上,和母亲滔滔不绝的聊着天。我似乎看到了童年时候我们和母亲踩在山桃上,脱山桃皮的情景。于是我搬来靠在墙角边上的一袋子山桃,跟着小姨的步子,脱起了山桃皮。
天渐渐黑了下来,农村的夜里没有城市那样的光亮,但那一堆堆脱过了皮的山桃,在昏暗的路灯下却依然显得清晰。
作 者 简 介
杨晓彩,笔名“小菜”,宁夏彭阳县人。女,汉族,中学英语教师。爱好文学,数篇作品见于当地教育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