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钻读者必看的一篇

生死

大家好,我是哲空空。

北京的9月,热潮渐散,雨水增多,天气转凉。余操持血钻内容,已近二载,唯热情不随季节变幻,滚烫依然。

创作血钻,犹似登山,越往上攀爬,空气越稀薄,道路越险峻。何况史海无涯,精研此类内容,绝无省事方法,只可倚仗笨功夫。炎炎夏日,埋头经典,左侧一杯冰水,右侧放个地球仪,每遇微言大义,左顾右盼,勾勾画画,废寝忘食,不在话下。

想两年前,我与左页,在老板支持下,初创血钻,用心耕耘,不敢懈怠,虽怀着挟泰山超北海之志,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但走到今天,也不过是登上了一个小土坡,前面尚有咫尺千山路,然环顾周遭,之前的同行者,仅二三子而已。

言归正传,这个九月,我仍然忙得风风火火,不知十一长假将至,吾友大凯,发来信息,携各自妻儿,去贵州玩耍,长久浸淫于帝京,为生计忙于俗务,偶尔游目骋怀,亦是乐事一件,遂应承下来。

国庆前一天,我们两家人,打车去西站,乘高铁一路向西南奔驰,途中孩童嬉戏打闹,一站一站,走走停停,睡睡醒醒,自不必提。

9个小时候后,高铁抵达贵州凯里,天色已晚,我们打车到酒店,放下行李辎重,出门觅食,吃了鱼酱酸(酸汤鱼火锅),颇有当地特色,酒足饭饱,下榻住处,沉沉睡去。

第二天,按原定计划,我们吃完午饭,包了一辆七座商务车,从凯里驶向大利,中途在榕江打尖,傍晚左右,接近目的地。大利是个村落,属于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盘山而上,夜色温柔,打开窗户,关掉空调,山风钻入,无比舒服。

在汽车盘山而上之时,我突然觉得这个画面似曾相识,大概在20多年前,我还上小学,我们一家住在位于兰州西固的空军部队家属院,几年后,随着工作调动,我爸换到了兰州的另一个部队,但我们并未跟着搬过去,还是住在老地方。

两个部队之间,相隔3个小时左右车程,每到周末,我爸才回家,在这个部队度完周末,再去另一个部队上班。当我放暑假或寒假时,我们一家便乘军用吉普车去我爸所在的部队住上几十天。在路途中,需要经过一段盘山路,无聊时,我便在汽车音响中,塞上一盘磁带,记得当时听得最多的磁带有两盘,一盘是张学友的《偷心》,一盘是刘德华的《真我的风采》。

我在现实中的盘山路旅行,在记忆中的盘山路神游,不知这两条路有无相接处?就在此刻,吾友大凯惊呼,快看下面!夜色中,汽车转而向下,当中灯火点点,房屋林立,鸡鸣犬吠,煞是动人,深山幽谷,恰似世外桃源。

我们订的是家民宿酒店,侗族三层小楼,全木质结构,古朴怀旧,散发出时间的味道。一楼有吧台大厅,供应酒水咖啡,临窗而坐,外面溪水潺潺,日夜流淌,虽未落雨,却满耳雨声。

将孩子家眷安顿好后,我们坐在大厅临窗处“听雨”,溪水哗哗,穿耳而过,一扫都市灯红酒绿噪音,闭目而思,又似古往今来数千年历史滔滔而过,此时此刻,方悟明人杨慎词句“浪花淘尽英雄”之妙。

因房屋尽是木造,为防火灾,酒店禁止吸烟,我们漫步出门,趁月色来到桥上吞云吐雾,俯视桥下溪水,我忍不住说了句,逝者如斯夫。吾友大凯亦感慨道,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

顺着这个由头,我们聊起古往今来文人骚客,其创作源头皆为一个——人生苦短,世事无常。像什么“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像什么“气昂昂,头戴簪缨,光灿灿,熊悬金印,威赫赫,爵禄高登,昏惨惨,黄泉路近”,无一不是对这一永恒主题的不同诠释。

人于世间,除生死外,无大事。

接下来,我将从记忆中打捞两个逝去的人,他们都是普通人,却给我留下深刻印象,有儿时玩伴,有友人亲戚,虽无历史风云,刀光剑影,却不乏人类心灵中相通相知的珍贵情愫(文中人物皆为化名)。

而这也是血钻国际历史故事背后最核心的元素——人性。

小雪

我七八岁时的经历,许多都已忘记,但对一个人记忆尤深,她就是小雪。

小雪的家位于部队家属院右后侧,离我家不远,她与我年纪相仿,也是七八岁,却极少出来玩,不像我们这些顽童,整天漫山遍野疯。

有一天,小雪的母亲来我家,找我妈聊事儿,按当时部队家属院的习气,大人聊天时,小孩是不能旁听的。我被打发到卧室里看小人书,并关上房门。我好奇心作祟,偷偷将耳朵贴到房门上,想听到只言片语,怎奈她们说话声音很小,喃喃细语,听不真切,只是在离开时,我出门送别,看见小雪妈妈脸上有一道泪痕。

随后,我妈跟我说,让我约定一天,带几个小朋友,去小雪家玩。这让我颇感为难,部队家属院里,几个大孩子称王称霸,定下不成文“规矩”:男孩只要到了一定年龄,就不再跟女孩玩,否则便被当作“娘娘腔”,受到其他孩子嘲笑。

起初我不愿意,当我妈许给我一个变形金刚时,我动心了,于是叫来玩得最好的两个伙伴,一起去小雪家玩,并许给他们两人一人一个大大泡泡糖。

小雪家中非常整洁,一股樟脑丸气味,她的妈妈见我们来,又是端糖果,又是沏果珍,忙个不停。小雪长了张圆圆脸,眼睛很大,皮肤很白,笑起来会露出一颗小虎眼,我觉得那颗小虎牙特别有意思,于是变着法逗她笑。

第一次去小雪家玩后,她妈妈很快再次发来邀约,而我们也垂涎于她家的糖果和果珍,欣然应约。几次三番,我们与小雪熟识起来,成了无话不谈的小伙伴,但每当我询问,她为何总是呆在家里时,她会突然不说话,爱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阴翳。

记得是一个下雨天,我们在小雪家玩,记不起为何争吵,其中一个家伙,推了小雪一把,令她伤心大哭。当时,正赶上小雪爸爸回家,他的反应很大,一边抱起小雪,百般安慰呵护,一边冲我们怒吼,下逐客令,嘴里还唠叨着,我们把他专门买给小雪的巧克力都吃光了。

小雪妈妈听到争吵,赶忙从厨房赶来,斥责小雪爸爸,让他给我们道歉,小雪爸爸无动于衷,只是继续安慰女儿,眼神里满是爱怜。

经此一事,我们都很生气,又不是我们自己要来,是你们请我们来的,如今还为吃光巧克力这种事发火,未免太过吝啬小气。加之我们去小雪家玩的事,已经传到其他孩子那里,那些孩子一看见我们,就挖苦讽刺。在这种形势下,我们决定跟小雪“绝交”,再也不去她家。

之后,小雪妈妈又通过我妈,找过我几次,但我铁了心不再赴约,任我妈如何劝说,甚至是发火威胁,都坚决不去。

那天,我们正在汽车连玩“枪战”,小雪妈妈突然找到我,说他们一家明天要搬走,小雪想亲口跟我说声再见。

霎那间,我心中翻腾,就要答应下来,却看见旁边的玩伴对我挤眉弄眼,立即换了副表情,轻浮地拒绝了。小雪妈妈欲言又止,仿佛还想说点什么,我冲小雪妈妈做了个鬼脸,随即跑开,赢得玩伴们一致叫好。

他们一家搬走后,我才知道小雪的秘密——她患有白血病。

2021年9月,也就是不久前,我在B站看到一档节目,一个外国人对张学友的唱功进行点评,点评的那首歌叫做《遥远的她》,其中有句歌词:但这天收到她爸爸的一封信,信里面说,血癌已带走她,但觉得空虚的心仿佛已僵化,过去事像炮弹心中爆炸。

过去事情唯一可爱之处,就在于它已经过去。

少年

少年岁月,血气方刚,野性难驯,多有打架斗殴事,冲突缘自日常,祸从口出,话不投机,几句漫骂,往往酿成流血冲突。

我上初一时,校门口向西,小吃摊位众多,酸甜糖果,各色炸串,铁板鱿鱼,应有尽有。有段时间,一个青年妇女,脸有微麻,并不漂亮,携一单车,后置瓷盆,售卖麻辣洋芋片,相隔尚远,便觉异香扑鼻,引得一众学生疯魔。

学校里有个“小太保”,名叫杨洋,逃学打架,混吃混喝,无所不为。一日,他从校门口出来,遇见卖洋芋片妇女,妇女冲他说,你好,你昨天吃的洋芋片还没付钱,你说今天付的。杨洋张嘴就是一句,我吃你个尿(sui)泡。

妇女一听,脸刷地红了,看着凶神恶煞般的杨洋,嗫嚅地说,那可能是我记错了。杨洋骂了几句,大摇大摆走了,见杨洋走远,妇女小声骂道,什么东西,就这个素质,还上学读书,哪天去告诉你们老师校长,把你开除。

当时骂人的脏话,往往涉及泌尿系统,但一般都是男性之间的黑话,最常见的一句是:我X你哥的腰子。像杨洋这种,对女性口出秽言的并不多见。

杨洋骂妇女的场景,很多学生都看见了,包括我在內,没过多久,那个卖洋芋片的妇女便走了,不是被杨洋骂走的,而是被警察抓走的,据说,她在调料里,放了大烟壳。

此事过后,我对杨洋这个小混混印象颇深,每当碰到他,都怀着三分警惕,但也绝不露怯。

我们班上有个同学叫张文宝,长得矮小,面目滑稽,为人朴拙,被人欺负并不生气着急,唯憨笑而已,我常拿他打趣,但并非恶意。有天上完课间操,我走过沙坑,见杨洋揪着张文宝领口,一边漫骂一边摔打,张文宝脸上身上全是沙粒,引得一帮人围观。

我拨开众人,走上前去质问,虽声色俱厉,心內却颇忌惮,看着杨洋恶棍般的脸,忍不住为自己的冲动后悔。

就在此时,一个高大人影闪入,冲杨洋就是一脚,当我反应过来,杨洋已捂着肚子,躺在沙坑里打滚。那个人影冲上前,提起拳头,对着杨洋脑袋一通猛敲,打得后者哀嚎不断。

此事惊动了老师,教导主任和校长,来了个三堂会审。那个高大人影,说了一句话,我叫张文财,他欺负张文宝,张文宝是我弟。

这之后,我与张文财成了朋友。

张文宝是张文财的弟弟,他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叫张文银,一个叫张文金,合起来就是金银财宝。张文金最大,已经参加工作,继承父业,当了包工头,张文银读初三,却总逃课、喝酒、打架,在学校里也算一号人物。

与张文财结识后,发现他家离我们部队家属院不远,因彼此投契,我在放学后,常常不坐部队班车,与张文财结伴走回去。

周末的时候,有时我约他来部队玩,有时他约我去他家玩,那时候我们看《古惑仔》,听四大天王,在体育馆踢球,他偶尔也会应“江湖朋友”之约,前去助拳。

有一次,我看到他在学校门口,与两个大他很多的人聊天,一个穿着花衬衫,染着流行的黄毛,一个穿黑背心,胳膊上文了一条龙。他们彼此说着黑话,我隐约听到一句,是打完了再埋,还是埋完了再打?

不久后,我在一个法制节目中,仿佛看到了那个黄毛,但不敢确定是不是他,节目里的黄毛,因故意伤人罪被判刑,他的名字叫王忠。

张文财讲义气,但不欺负人,他身上有一种游侠气质,现在看来其实是一种不成熟和幼稚。我们那时候,走在马路上,拿着罐可乐,摇头晃肩,觉得自己威风凛凛,没人敢惹,动不动就要行侠仗义,现在想来,真是可笑至极。

那一天,张文财找到我,说他哥哥张文银死了。

张文银打架逃课,被学校请家长,回到家后,包工头的父亲,将其衣服剥光,用皮带抽了半夜,第二天,张文银喝了敌敌畏,送至医院,抢救无效。

讲述完哥哥的死因,张文财对我说了一句话,这句话让我在多年后仍然记忆犹新,他说,如果我活在军阀混战年代,是一个“统军”的话,我一定把那个医院推平。

这句话令我震撼不已,也令我感到恐惧。

就在两年前,我再次见到他,已是物是人非,他有两个孩子,忙得要死,每天唯一考虑的事情,就是如何才能多赚一点点钱。

事隔20多年,我终于为那家医院松了口气。

END

本文作者:哲空空,血钻故事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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