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大地震
楚王韩信被无辜降为淮阴侯，让当时的朝局引发了大地震。震源中心在洛阳，振幅巨大，级别不详。所有王爷和功臣们人人自危，这么赤裸裸的废了全民偶像韩信，皇上未免太刻薄寡恩。今后的路该何去何从，每个人都要好好盘算盘算。反正想太太平平享受自己的现有待遇，看样子是悬了。
对于刘邦来说，眼下最重要的是稳定军心。就像杀臧荼、封卢绾、赦季布一样，得给诸侯们来点迷魂药。刘邦在洛阳召集群臣，研讨功臣的分封问题。刘邦看着殿下的一片桀骜不驯的战将，顿时怒从心头起，耍起了脾气，宣布头一个被封侯的是萧何，封萧何为酂（cuó）侯。大殿上一片哗然，萧何是谁？他打过哪场仗？受过哪些伤？出过哪条计？订过哪次谋？游过哪次说？谈过哪次判？押过哪车粮？
大殿内人声鼎沸，都觉得像萧何这样躲在大后方的人先封侯，这是对他们爷们的侮辱，绝对不行。
诸将不服，牵动了刘邦那根脆弱的神经。这里边说明了一个问题，大殿里这群虎狼之将，不是他刘邦的臣子，而是一帮要债的债主。他们不把刘邦的旨意当回事，都光膀子露脊梁的比伤疤，实在有伤风化。他们忘记了刘邦早在立国之初的时候就说过，大汉帝国的建立，首先要感谢萧何同学的后勤保障。转念一想，刘邦又不得不咽了这口气。不赖他们瞧不起萧何，因为刘邦还说过韩信是三大功臣之一，但是如今的韩信不一样被废为淮阴侯混吃等死吗？
风向标转的太快，但是陈平只有一个，大多数人是不明白的，还有不少是装糊涂的。刘邦见众人不服，做了个极其损的比喻。他说打仗就像打猎，战将就像猎狗，萧何就像猎人。狗撵兔子的功劳，怎么能和射箭的猎人比？再说了，萧何是第一批入伙的元老，萧氏全族几十口人入伙了毫无根基的芒砀山革命集团，这份信任就是别人比不了的。谁都别不服，先封萧何。还就告诉你们，封完萧何就封张良，他文弱不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但是他的谋略总在关键时刻起到关键作用，封留侯。第三还不是武将，得封陈平。张良这样的人才不可多得，陈平更是万中无一。他的作用之巨大，功劳之低调，无出其右者。就他干的那些不得不干的阴损事，虽然不能摆到台面上说，但是却不能没有这些。所以陈平听封，授陈平以户牖侯（后改为曲逆侯）。陈平不忘老哥们，说他之所以能跟随刘邦，多亏了魏无知的举荐。刘邦重赏魏无知，表彰陈平不忘本。
封完这三位，刘邦继续分封了大大小小二十几口子诸侯，然后封不下去了，底下人吵成一团，争功争赏，与其说是皇帝试探群臣，不如说群臣试探皇帝。你老刘到底有没有诚意给出生入死的弟兄们分利益，大伙儿可都看着呢。
当时的朝会，有两个人是经常不参加。一个是急流勇退的张良，一个是混吃等死的韩信。如今的韩信跟自己当年的部下灌婴、周勃、曹参、张苍平级，让韩信非常的接受不了。所以他称病不朝，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废人的角色。
淮阴侯韩信依然保持着自己当年的骄傲，偶尔去趟樊哙家，还觉得自己掉价。张良本来不愿意再入朝廷，但是残酷的现实让张良不得不再出山，因为刘邦像玩蛐蛐一样玩弄大臣的时候，一股阴云笼罩了大汉帝国。帝国的崩塌，就在眼前。
让我们把目光往北看，十余年不敢正视中原的匈奴在草原雄主冒顿单于的带领下，把匈奴发展到极盛。此时的匈奴控弦之士三十万，可谓当时地球最强骑兵。楚汉战争期间，冒顿征月氏、东胡，独霸蒙古高原。汉朝初年，冒顿南灭娄烦、白羊，占据河套地区。这是个什么概念呢？从河套地区到长安只有七百里地，匈奴轻骑一天一夜就能杀到关中。中原经过秦末革命、楚汉战争多年的战乱，山西、人口锐减，如果匈奴侵袭山西地区，那将如入无人之地。张良敏锐的察觉到，北方要有大事发生。
刘邦大局观那么强，也早察觉到了匈奴的威胁。之所以张良非要出山，那是因为刘邦办了一件危险的事。另外一个被封为韩王的韩信最近很郁闷，因为他察觉到了自己和楚王韩信不仅名字一样，结局也会一样。为什么呢？本来在山东扎根的齐王韩信被徙封楚王，然后撵到被战火摧残的楚国，接着夺爵除国。原楚国一分为二，刘邦的兄弟刘贾、刘交分别接任荆王和楚王。韩信之前的齐国封给了刘邦跟情妇曹氏生的大儿子刘肥。很明显刘邦是想用刘氏代替异姓王。
再看韩王韩信也被徙封，只不过名号没改。韩国本来应该在今天的河南省北部，现在匈奴内侵，刘邦刚废了楚王韩信，就把韩王信的封地迁到今天的山西境内，定都晋阳（今山西太原）。韩王信觉得这个过程似曾相识，下一步莫非要废韩王？
总之吧，废楚王这场政治大地震的余震不断，不仅诸王忧心忡忡，功臣们也怨声载道。而刘邦就不服这个，就用封侯这件事逗着大臣们玩。韩王信决定先下手为强，他说既然让他去防御匈奴，就不应该定都晋阳。必须韩王守国门，必要的时候死社稷，干脆定都边境的马邑。刘邦准许了韩王信的要求，继续看大臣们没完没了的掐架。
刘邦看的正爽，张良来了。正好刘邦有个疑惑要问问张良，他说之前看这帮大臣天天在大殿里掐，现在发现他们偶尔三五成群在院子里咬耳朵。这是啥情况？张良说，这是谋反！
刘邦惊呆了，造反？确定吗？张良说这事多明显，天下初定，皇上先封的二十多口子侯爷都是亲信。萧何封侯，确实不能服众。武将们多数是粗鄙之人，你给他们讲后勤的重要，他们听不懂。而且皇上解释的也够赌气，诸将不服那是肯定的。
刘邦倒吸一口凉气，如何是好？张良说简单，江湖上都知道的谁最遭皇上恨？刘邦说雍齿啊，地球人都知道。张良说，好办，封雍齿为侯。
刘邦恍然大明白，封雍齿为什方侯。这招果然管用，诸将得到了一个信号，原来不是皇上不封大家，是还没来得及呢。连雍齿这孙子都当了侯爷，咱们安心等着吧。
这是第一步，下一步是刘邦要对诸将进行教育。刘邦问大家，谁的功劳是第一？这帮哥们在院子里比了好几个月的伤疤，这没什么可狡辩的，就用数据说话，曹参身上七十多道伤疤，他第一。
这时候，深得刘邦之意的鄂千秋感慨这帮武夫too young too simple.别看鄂千秋名不见经传，政治投机倒是有一手。他老人家站出来唱反调，说曹参的战功跟萧何的后勤之功没法比。为啥呢？曹参立的是战功。像这样的战将，大汉有的是。但能保证后勤的英雄，只有萧何一位。所以萧何第一，曹参第二。
刘邦大喜，这堂德育课上的好，封鄂千秋为安平侯。这哪说理去，鄂千秋混了个侯爷当当。为了能让诸臣都有鄂千秋的觉悟，刘邦决定对这帮粗鄙的战将进行培训，没规矩还得了。
废除王韩信的政治大地震在朝中逐渐平复，但是在诸王当中，余震还没结束。比如为大汉御国门的韩王信，绝不坐以待毙。韩王信能掀起什么风波，下节再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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