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萍与鱼‖文/叶清
浮萍与鱼
浮萍漂泊,鱼则不然。虽二者同在水中,然初看时的相似境遇却因二者全然相反的生命态度而有了愈加彰显的分别:漂泊与否,即在于此。
浮萍是无力的,它们最惯于“顺从”,这是一种对时势的完全妥协,从中折射了“随遇”的怯懦和生命意志的屈服。加缪有:“太多人处于地狱般的境地,因为他们太过依赖于外界的判断。”当一个人的生命重心被貌似洒脱地搁置在外界作用力上时,自我的引导也即随之失去效力,独留得空虚的灵魂徘徊于现实的“连续剧”上空,自我的参与不再了,喜怒悲欢也变得全无联系——这不是冷静慎重的放达,却是自我麻痹的虚无,“浮萍”把自己活成了生活的“局外人”。此为漂泊。
鱼则不然。他们纵身处于惊涛骇浪之中仍保有选择的权力,静水流深中则更见其悠然宽宥之心,或深潜水底静听内心回响、或上浮浅表去一赏世界的光影,全在于自己。鱼鳍保持平衡,鱼尾掌控方向——是苏子心有家国天下之志、却亦可在坎坷之后吟出一句“一蓑烟雨任平生”,是时代匠人在最平凡的岗位上以赤忱的热情成就了“经典”与“奇迹”。此时与其说他们“漂泊”,未若说他们是坚守自我又可顺势而为的智者,他们的“顺从”与浮萍最根本意义上的差别在于目的性的不同,这是一种服务于自我意志的智性成熟。
在二者对比之下我们可更清晰地探寻“漂泊”本身的溯源:在芸芸众生中甘于庸碌的自我放逐。他们把“向来如此”视作“理所当然”,用群体的数字模糊自我的选择,而其势必导致个性的消弭乃至价值判断的偏移。更甚者则以“漂泊”的惯性为至理,以此指责那些异己的“非漂泊者”为非常——一跃而起的鱼在密密的浮萍中大概也如此激起波澜又被视作另类吧。
然而可悲可叹恰在于漂泊的浮萍似乎正在成为一种广泛的社会态势。莫迪亚诺在谈及当代人生活时,曾以为“我们比起上一代人,专心能力下降了”,于是“只能是支离破碎的”。恰是如此,太多的人正在丧失自己的生命重心、放任自己成为“浮萍”,殊不知稍有不慎便会被浪潮粉碎:“丧文化”是放任自流的借口,“现代犬儒”是他们对世界的戏谑嘲笑。在大势的数字背后,他们活得很轻很轻,却在人群之中迷失了自我的建立,遑论想象与可前瞻的未来。
此时我们应当做什么?必将是化鱼跃出这“漂泊”的怪圈!首先要认清自己的位置、其次要辨识前行的方向,而后不论境遇如何,都遵循自己的轨迹。我们绝非否认顺流而下的借势智慧,但当“漂泊”成为人生的主旋律,被同质化的生命早已失去自己的本真。
莫让“漂泊”主导我们的生活。且依那鱼的踪迹,寻回自己的生命重心,做自己的掌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