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芝士 | 破解静物画的沉默之谜
在尼古拉斯·帕蒂“花花果果猫猫人人”的展出期间，木木美术馆内开放了“艺术芝士”课堂，为观众带来与展览相关或延伸的艺术讲解，深受大家的喜爱。为此，我们将这些精彩的讲稿整理成文，供喜欢的读者留存收藏。今天，我们不妨从常见的静物画开始，在了解它的过程中看静物画到底是不是“静”的。
静物画的定义
“静物画”是挺直白的一个概念，但真要去解释和分辨，也许没那么简单。让我们看伦敦的Tate Modern怎样“粗暴”地定义静物画：Anything that does not move or is dead（任何不动或死了的东西）。而百度百科的官方定义是：以相对静止的物体为描绘题材的绘画，常见的会有：花卉、蔬果、器皿、书籍、餐具等等。在维基百科的“still life”词条下显示的静物作品：
《花 》1599
扬·勃鲁盖尔 (1568–1625)
静物画的出现
静物画其实出现得很早，古代艺术中已知最早的静物画是古埃及人在公元前15世纪创作的。最著名的古埃及静物画发现于The tomb of Menna，门纳墓的墙壁上。显然，当时并没有静物画的概念，这只是一种记录日常风俗活动的方式。
古埃及门纳墓内发现的绘画
中世纪，艺术家多把静物用于宗教，描绘圣经中的场景以及用绘画静物来装饰宗教手稿。我们可以在这幅中世纪的书稿的边缘处找到像硬币、贝壳和蒲式耳的水果等这样的静物元素。
《克利夫斯的凯瑟琳祈祷书》（Hours of Catherine of Cleves） 1440
美国摩根图书馆和博物馆
文艺复兴时期，北方文艺复兴艺术家们通过花卉画使静物画得到普及和通俗化。比如下面这幅老勃鲁盖尔的静物画“Flowers in a Wooden Vessel ”就是当时非常典型的花卉油画。
《木器中的花朵》1603
扬·勃鲁盖尔 (1568–1625)
在欧洲历史上很长一段时间，静物常常只是作为宗教画和肖像画背景中的点缀，直到16世纪，静物画才逐渐成为独立画种。荷兰黄金时期，艺术家们将他们对细致的花卉艺术的兴趣进一步衍生，产生了“Vanitas”（虚空派），它盛行于16-17世纪的尼德兰地区，主要特点是将“死亡”的主题融入静物创作。“虚空派”是静物画的一种特殊形式，画家表现的不仅仅是精美的艺术品，相反，画中的每一样事物都具有象征含义。虚空派画作向观众展示：生命的短暂、死亡的必然性以及欢愉的无意义。
静物画的代表
虚空派
上文我们提到了虚空派，如果你在一幅画中看到特别显眼的骷髅头，你基本就能确定这是虚空派画作了，用以提醒死亡这个终极议题，通常旁边还辅助以鲜艳的花卉、华贵的珠宝等，在许多作品中还展现出人类精神生活的一些元素，比如书籍，科学仪器，及象征人类欢乐的乐器和烟管等，堆砌对比之下，生命的脆弱使人更觉虚无。当时的荷兰富人阶层很喜欢这种艺术形式，他们用此提醒自己：钱财物质都是转瞬即逝的虚荣。（也有观点认为这只是富人闲情之下财富的体现，并非真正的“我有钱，但我很虚无”。）
《自画像与骷髅》 1651
大卫·贝利
✦哪些是不静的
虽然画作是一个定格，但从物体状态看，与骷髅对比，我们会不自觉进行想象，例如烛油滴落、花朵枯萎，时间消逝的过程等。观众无法看到一个人在半小时里衰老过程，但是在苹果中可以看见，在不同的物件中发现了时间的流逝，思考这种恐惧感的来源。
人们在看静物画时，从画作对不断变化的物件的瞬间定格传递出来的永恒而感到平静和满足，同时我们站在画前也开始反思，或许我们会像真实的苹果那样消逝。因此，它也是对人存在的沉思。
现代艺术
静物在许多现代艺术运动中仍然是流行的创作特征。后印象派与立体主义等艺术家都有不少静物画作品，如文森特·梵高的《向日葵》、保罗·塞尚的《苹果篮子》、Pop art 波普艺术的创始人罗伊·利希滕斯坦的一系列静物画。
《苹果之篮子》1895
保罗·塞尚
✦ 哪些是不静的
虽然苹果在桌上的摆放的这种方式令人想起数百年前的传统静物画构图。但当我们去寻求它的象征意义，却会发现截然不同。在古典静物画中，苹果大多象征的可能只是生命本身，而在现代艺术的静物画中，苹果是美国文化的象征。静物画在不同时期，物件的象征意义或静物画本身的内在意义处在变化的过程。
《静物与节拍器》1909
乔治·布拉克
当代艺术
静物画的其中一种新的表现风格是超级写实主义（Hyperrealism）, 它是绘画和雕塑的一个流派，风格类似高分辨率的摄影作品，它已经与古典静物画和现代艺术中的静物画不尽相同了，它们也许不再具有某种象征意义，艺术家在静物画中追求的是去模仿和展现如同摄影作品那样精确的绘画技艺。
《下午茶》 2015
马格达·托雷斯·古尔扎
《静物06》 2018
尼古拉斯·帕蒂
当然，静物画在当代艺术里，仍然保留着许多传统的风格和元素。当代艺术家更像是站在静物画历史轴的不同交汇点，将不同的风格消融进行再创作。比如Nicloas party的静物画，它的风格是偏向古典的，但他用一种非常独特的视角去描绘静物，帕蒂使水果变软或瘫倒在彼此身上，像慵懒的人一样彼此倚靠，和他的其他画作一样，帕蒂所画的水果并不依靠真实感而存在，与传统静物画中的表意元素相比，他塑造的是一种十分慵懒的、被动的水果形象，它们更像是软绵绵的彩色枕头而不是食物。
✦ 哪些是不静的
我们可以从帕蒂对物件的观察角度来理解他的表现方式。帕蒂说：“如果你要画一只苹果，你就会与之前画过苹果的每个人进行对话……通过另一个人的视角看一幅画是很正常的。我们的一切所见都会与我们的所知产生比较。”这也是大家未来走进美术馆看静物画时，可以尝试的一种解读和欣赏的角度。
通过两幅艺术史上的经典画作来聊一下静物画中的不静
梵高画的《向日葵》，火红的花蕊就像一团炽热的火球，周围的黄色花瓣仿佛太阳放射出的光芒，耀眼的色充斥了整个画面，我们似乎能看到它在用力绽放和生长，梵高笔下的向日葵不仅仅是植物，而是带有原始力量与热情的生命体。《向日葵》色彩单纯，对比强烈，笔触旋转而富有运动感，赋予每一朵向日葵不同的状态，这猛烈的即兴创作来自于艺术家的狂热冲动与饱满的生命力，唤起观者精神上的极大振奋，情不自禁融入到梵高丰富的主观感情中。
《14朵向日葵》 1889
文森特·梵高
在达利的作品《记忆的永恒》里，静止和永恒的感觉变得更为强烈。这幅由相互冲突的事物构成的画面极富张力，作品中各元素之间产生的矛盾正是人们为这件作品吸引的原因。尽管在人们的眼中，画中扭曲形状的钟表仿佛处于一种运动的状态，然而这幅画作本身却又是静态的。绘画在艺术史的传统上作为一种凝固了时间的艺术形式，阻止了时间的流逝。不过，达利笔下钟表仿佛正在变形，甚至融化。这些带有超现实色彩的、扭曲的事物试图打破传统绘画静止的形态，它们是一种关于时间流动的隐喻。
《记忆与永恒》1931
达利
在《记忆的永恒》中，因为达利的构图营造出了一种超现实的场景，似梦境般无意识之作，表现了艺术家对时间疯狂流逝的记录，达利自己也承认弗洛伊德那套说辞的奏效，这些看似是不加选择的个人梦境与幻觉的作品其实来源于艺术家有意识的意念，观者则可以在精神上体验艺术家的情感在物质世界挤压之下迸发出的无法回避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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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让我们来总结一下静物画中的“不静”来源于哪些因素。首先，画作中物品呈现的状态并非是静止的，而是跟随时间的流逝在不断运动；其次，艺术家创作时的情感并非是平静的，或许他画的是纯然淡漠的瓶瓶罐罐，但他也随时处在与艺术史进行对话、与自我意识不断角逐的过程；最后回到观赏者，在建立了前面两种欣赏静物画的角度后，我们的心情已跟随思考变得活跃而律动不已，你是否还是在“静静”欣赏静物画呢？
今天的艺术芝士，你get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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