檬檬《“闹觉”感想》

“闹觉”感想

每天闹觉。喊着“不睡觉”“不喜欢睡觉”!晚上还不让关灯,说“不喜欢黑漆漆”。明明困到不行,哈欠连天,却愣要把眼睛睁得大大的,上下眼皮打会儿架后,又顽强地继续瞪着,小嘴还说个不休!直到实在抬不起上眼皮和嘴唇,才能入眠。

为了这小祖宗能好好入睡,我是讲故事、唱童谣,拍着、抱着、摇着,手腕酸痛,腰间盘怕也要突出了;还大出血买了个能和她一起坐在上面的摇椅。但一切都不买账,不奏效!

怎么破?怎么破?网上怎么说?在线问答的医师,有的说:缺钙!有的说:查查微量元素!还有的说:需理疗!也许,真有妈妈姥姥奶奶们被唬住,小区里能听到大家谈着补钙补锌的话题,社区卫生站打预防针的隔壁就是装潢古雅的理疗室。

然而,这些与我的思路大相径庭。宝贝能吃能玩儿,气色红润,聪明伶俐。一点睡眠问题就能怀疑有病?大人这样想才是有问题的。

我想:对抗睡眠,对抗失去知觉,对抗沉入黑暗,也许是一种人类的本能。我没有两岁时期的记忆。但我记得童年、少年时期的一个个午后。躺在床上装睡,等到大人睡后偷跑出去让炙热的骄阳烤着脖颈的午后;蹲在树荫下抠土的午后;揽着一本好书的午后;和小伙伴猜谜的午后……。是啊,多么有趣,即便是眯眼装睡直到起晌都没有跑出去的机会,也比睡着了有趣!

后来,上了高中,有一天读到了“何不秉烛游”的典故,真是觉得太洽合我的心了!从此,便理所当然地不睡午觉了,而且,更进一步地常常熬夜,时有通宵。

在宝贝婴儿期,我发现了她的睡眠规律:睡着时半小时为一轮儿,一轮结束即进入所谓的“快速眼动睡眠”——易醒的间隔,大约十五分钟,在这十五分钟内,需关闭窗户,尽量不弄出一点声响,最好陪在身边,一有动向,就把手放在她身上,也可轻拍,让她放心,让她安然地继续。十五分钟一过,我又有了半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白天的一觉,有时只有一轮儿,有时有两轮儿、三轮儿。睡好后,可持续活动的时间,则随着她的月份增长,在变化。从最初的两个小时就会疲惫,逐渐地,三小时、四小时、五小时。而现在,睡好一个午觉后,则能像大人一样,挺到晚上十点多还不睡。

以前,我一边得意于自己对她睡眠的了如指掌,一边内心惊叹:怎么婴儿像个精密的定时器!进而想:我们又何尝不是?分明有一双看不见的上帝之手预先安排了这一切!而人类是最自以为是的生物了,我们常常误以为自己掌控着自己。——等等,真的不能掌控吗?先别急着否定。也许,我们是不能完全掌控,但是我们 不是在试图反抗,试图掌控吗?听说某些高效运转的名人一天睡眠时间只有两到三小时,比如敬爱的周总理还比如现任美国总统特朗普!——上帝在我们身上预设了各种本能需求:食欲、爱欲、睡眠、冷暖适宜……等等等。几乎每一种需求,都能引发两种截然相反的人类态度。我们的生活我们的文化因此而分为放纵享受型和禁欲克制型。艺术家应该是放纵的,而政治家则绝对需要克制。

嗨嗨,扯远了啊!你只是一个孩儿她妈,一个被孩子闹觉闹得头大的孩儿她妈。深夜独自在这里自己和自己讲什么人类态度、社会文化,真是头大了啊,想多了啊!打住吧,自己还睡眠不足着呢!

总之呢,我现在不再能借上帝之手对她的睡眠有掌控感了。她睡不着觉这件事令我焦虑。然而,焦虑也没法。她在长大,从一个小猿长成一个自以为是的人类一员——她想要掌控。这事儿最终也只能交由她自己。

周围有很多人可以像那只苏格拉底的猪,想吃吃,想睡睡;顺应上帝之手,屈从于自己的欲望,就像明智的老庄!而我的孩子像我一样,在饥饿的当口,也能被一件新奇的事所吸引;在入睡的时候,却舍不得让屋外投进来的光、窗帘柜子和墙上的花鸟,还有妈妈的容颜消失。每天和自己闹着别扭,较着劲儿!这是遗传吧?而遗传又是另一只看不见的上帝之手!

呵呵,睡吧,自己也别深夜坐在这里“闹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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